李婆子拿了赏钱,却不动那果子,更不给锦书打探消息的机会。只将束在袖子里的手拿了出来,不带喜怒的道:“侯爷还等着小姐呢,还请快些过去。”
看李婆子这不冷不热的态度,锦书心里就咯噔了一声,等她再堆满了笑要打探什么,李婆子摸着赏钱,心里一软又道:“侯爷一夜没合眼。”
一夜没睡,肝火自然就旺。
锦书知道事态严重,赶忙进里屋将事情原原本本的禀报给顾悠悠。
恰好顾悠悠收拾妥当,也不敢耽搁时辰用早膳,便出来跟着李嬷嬷走了。
锦书原本要跟着,顾悠悠却不知道这一去是个什么景象,怕侯爷动怒让锦书受了牵连,便将她留了她在院中严防。
李婆子直接将顾悠悠带到了侯爷的书房,而后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出去的时候又带上了门。
不多时,又听见李婆子赶人:“侯爷和小姐有话要说,不消要人伺候。大伙通通回屋呆着,别有事没事的在这里乱串。”
顾悠悠抬头去看侯爷,可侯爷正背着手看墙上的寒鸦戏水图。顾悠悠一眼看去,也不过是看见他故意挺得比平常要直三分的脊梁。
等外面在没有半点声音,侯爷还是没有半点动作,就像根本不知道顾悠悠过来了一样。
顾悠悠半蹲着行礼,声音虽说依旧平稳却带了提醒意味的拔高了两分。
可侯爷却仿佛看画看入了迷,就像没听见顾悠悠的请安,依旧背对着她仰头看画,不叫免礼,更谈不上赐座。
侯爷不发话,顾悠悠也不敢起身,就那样蹲着。直蹲得手脚发麻连身上都僵硬酸疼了,侯爷才从画上收回了目光,淡而低沉的道:“起来吧。”
顾悠悠看他连身都没转,就知道侯爷先前根本就不是真的看画看得入了迷,特意不理她,让她蹲了半个多时辰,这是对她生了疑。
毕竟是她撺掇了顾敬芝的,在事上也说不得坦荡。可若说是她栽赃嫁祸了桂姨娘,黑着心肠要将人逼死,那她也是不服。
而侯爷一旦开了口,要辩驳起来也没那么容易。顾悠悠前后一想,便狠了心‘扑通’一声跪倒在侯爷脚边,狠掐了自己小腿,逼得自己泪水如潮,这才带了颤音开口道:“女儿不孝,让父亲伤心了。”
“哦?这话可该怎么说?”侯爷终究转过了身来,一双眼睛透着望穿人灵魂的精光,直接打在顾悠悠脸上。
顾悠悠原本就低俯着的身子俯得更低了,额上也冒出了细汗。
有多少话能说,该怎么说,又说了之后又将迎接怎样的后果?侯爷近来信任了她是不假,可他如今正伤怀,对谁都充满了戒备,她便是掏心掏肺侯爷又是不是能信?
不破不立,顾悠悠突然就抬起头来,坦坦荡荡的看着侯爷的眼睛,毫不退缩的道:“桂姨娘这事怪我。女儿当初若拦着豆蔻,不让豆蔻将胎盘能美容养颜的消息告诉巧兰,桂姨娘便不会寄希望紫河车(人胎盘)能消除她脸上的疤痕。
若她不起吃紫河车的念头,府中便定然不会有那等污秽血腥的东西,自然更不可能有魇胜之术。
事情打得起端在我,是以出了这样的事情女儿内疚、自责。看着父亲伤心难受,女儿心中更是寝食难安,心痛难忍,更惶恐难受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她是真的后悔了,真的觉得不该让大夫人操纵胎盘的事情。她让桂姨娘沾惹上那东西,最恶毒的想法也不过是想让桂姨娘挨一顿家法,让侯爷对她更厌弃几分。
谁知让大夫人知道了,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因为愧疚和自责本身就不是装出来的,所以便是侯爷火眼精金也没从顾悠悠身上看出半分破绽。
他徐徐走到书案后头,低头看了那被血水染红的白绸两眼,终究还是在红木太师椅上坐了,叹着气道:“起来说话吧。”
顾悠悠站起身来,却不敢坐。她偷眼去看侯爷,发现他便是极力掩藏也眼中也透露出伤心疲惫和不甘心,于是又试探着问:“父亲也莫太伤心,家事总也能理顺了,一会儿还得上朝,政事也繁杂,不如将事情交给母亲,由她查证吧。”
“让她查?”侯爷自嘲的一笑,忽然就案几上的白绸揉得不成样子。好半晌才又从新看定顾悠悠的眼睛,语出惊人的道:“青竹在你饭食里下了特制的银杏尖毒,你灌下去她半碗。
桂姨娘用巫蛊害你,还在你退了一步的时候逼迫于你,最后却只得了个禁足的惩罚。你对她就当真没有怨气?”
听见侯爷不准备让大夫人统管这件事,顾悠悠原本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大夫人来查,她想动手脚将事情栽赃给她也没有那么容易。
突然听见侯爷说起青竹的事情,顾悠悠由来又是一惊,煞白了脸抬头看着唇角带了了然的侯爷,心里敲着鼓,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能消除侯爷的疑惑。
她双手没来由的发抖,可不过片刻也就安稳了下来。
“父亲既然肯问我便是信我,如此婉容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她垂手立在原地,脸上显出几分凄惶、悲凉:“父亲既然知道青竹的事情,难道还不知道女儿当时的处境?”
说着话,眼泪就又流了一脸,她偏生又不拿了帕子去擦,由着自己狼狈可怜:“在自己的家里,用着厨房的早膳,却平白被下了毒。那毒还是用银针也查不出来的。
别说往后好长时间我连吃饭喝水都心怀忐忑,就当时的情形来说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