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悠悠便把价钱说给她听。
别的听到纸杯加钱的婶子们顿时都觉得手上的杯子有些沉重,对她们而言,一条纸杯买二十五文钱还是贵的,她们觉得有些奢侈。
有这个钱还不如拿来给家里人添菜,何必买这种不耐用的纸杯呢,用碗喝茶喝水不就好了。
那名问纸杯价格的婶子也是这么想的,她本来还打算,如果这纸杯不算贵,那她就买些回家,平时做一些酸梅汁或是西瓜汁的时候也可以放在纸杯里,不用再像往常一样,因为一次性做的多,家里碗不够用,而难以处理剩下的那些吃食。
然而现下一听这纸杯竟然八十多个就要二十五文钱,顿时便什么想法都没了。
顾丫头真是舍得花钱啊。婶子们想。
婶子们虽然没明确说什么,脸上却都明晃晃写着“超贵”两个大字,看得顾悠悠有些懵。
她买的时候是真没觉得这纸杯贵,这纸杯卖的价钱,若按二十五文钱折合成现代的纸币,也就几块钱,价格上差距也不大。
所以究竟是她对这地方的物价还不了解,还是叫花村里的人都太穷了
顾悠悠哪个原因都不想承认。
不过令顾悠悠稍微有些意外的却是,李婶在拿了纸杯倒茶之后,并没有给她自己喝,而是转而走向顾悠悠,把冒着热气的纸杯递给顾悠悠:
“来,顾丫头,你刚回来,应当有些口渴了吧。”
顾悠悠微愣地看着她,下意识地把纸杯接过来。
这纸杯虽然不耐湿,但胜在杂货铺老板制作纸杯的时候用的纸板较厚,隔热效果倒是还挺不错,但李婶仍是端着杯口,把最隔热的杯底露出来,让顾悠悠能碰着杯底。
“拿好了,小心烫。”李婶轻声说。
其实顾悠悠跟李婶之间也只是利益关系,要说交情能好到像李婶这样主动端茶给她顾悠悠是从来没料到会有这种待遇的。毕竟人家李婶好歹是长辈,给她一个晚辈端茶但看李婶眼中的真诚,顾悠悠却又能百分百确信,李婶不是在讨好她,而只是单纯地,认为一路回到家肯定会口渴,才端茶来给她解渴。
想到这,顾悠悠心中微微划过一阵暖流,双手托着纸杯杯底,看一眼杯里的热气,再看一眼李婶:“谢谢婶子。”
“嘿,顾丫头就别跟婶子客气了。”李婶摆摆手,笑嘻嘻地回了自己刚刚的位置。
那些原本都又是遗憾又是忍不住新奇地打量着纸杯的婶子们,这会儿都一个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顾悠悠和李婶的互动。
李婶啥时候跟这顾丫头这么熟了婶子们内心不约而同都闪过这个想法。
顾悠悠能确信李婶不是为了讨好她,才主动端茶给她,旁的婶子们却不这么认为,她们仔细回想,自觉顾丫头从前跟李婶也没多少联系,算起来估计跟她们这些人也都差不多。
何以顾丫头上一回有活儿干只找了李婶她们几个婶子,却没来问过她们的意见这个问题或深或浅,都埋在在场除了李婶之外的所有婶子心里。
而当她们此时见到李婶身为长辈,却这般“掉价”地去给一个小丫头端茶,她们便想,噢,原来如此。
怪不得顾丫头对李婶她们特殊呢,看人家李婶多会做人啊,殷勤成这样,人家可不得给她特殊嘛。
那刚刚在门口提起高启的婶子难掩阴阳怪气地轻笑了一声,“李婶对顾丫头可真好。”
别的婶子们闻言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继续观察她们捏在手里的纸杯。
李婶贯来不会女人之间相处的那套,她没有深想,以为人家是真的在感慨她跟顾丫头的交情,还给人家安利了一波:“哪里哪里,比起顾丫头对我们的,这些也没什么。跟顾丫头接活儿,可是”
“婶子。”顾悠悠冷不丁开口,打断了李婶习惯性要夸顾悠悠的话。
李婶话音一顿,跟着别的婶子们一块齐刷刷地扭头看向顾悠悠。
顾悠悠抿了口茶,淡淡道:“婶子,不是跟我接活儿好,是婶子们自己做的活儿值当上那些待遇。”
顾悠悠其实也没必要打断李婶跟别的婶子们推广的行为,只是,李婶这样做虽然能给她拉来一批主动找她做针线活儿的婶子,却也同时有了隐患。
若是婶子们都是因为听信了,跟她接活儿福利好待遇好,还能很快拿到钱,那到时如果她们滥竽充数地把任务交上来,却还指望着她给她们按标准质量发月钱,那顾悠悠岂不是很亏
而到时如果这些事情都需要顾悠悠一个个去跟婶子们解释:为什么会没能立刻拿到工钱,为什么红烧没有预期那么多,为什么一堆她不能想到的为什么,那她光是应付这些婶子就要花上好一些时间,吃力不讨好不说,可能还会被婶子们抱怨,说她们都是因为福利好才来的。
所以顾悠悠依然选择像对待赵婶她们一样,先给她们打个“预防针”,让她们知道,她的“待遇好”,是给那些针线活儿做的好的,而不是谁都能得到这个待遇。
李婶依然没能明白到顾悠悠这话的潜台词,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诶,顾丫头说话就是这么好听。你瞧,顾丫头人可好了。”
她竟是又跟那婶子夸起了顾悠悠。
顾悠悠:“”
婶子们:“”
顾悠悠无奈地想叹口气,而那些听懂了顾悠悠想要表达的意思的婶子们都想着,就顾丫头现下这狐狸一样精的样子,像是李婶嘴里说的“说话好听”“人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