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墙根上灌进来,吹得那杂草左右摇摆,簌簌作响,忽明忽弱的虫鸣也毫不示弱,跟着风声一唱一和。
顾悠悠没有去找高启的身影,她知道他就在这酒楼的某处。
她撩起纱帘固定在帽檐,走到大厅门口,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之后,抬脚走了进去。
顾悠悠来时就准备了湿巾,此时掏了出来放在鼻下,稍稍浸湿鼻尖,便不怕那灰尘乱扑。
顾悠悠一进来就发现不对劲。
她清楚记得,白天她进来的时候,这大厅中的窗户都是关着的,因此他们进来时还能闻到微弱的尘封的空间异味。
此时大厅中的窗户却都打开了,有的开了一条缝,有的开了大半边,于是风从开着的窗户灌进来,越听越像女人凄厉的哭声。
顾悠悠不得不感慨,这的确是鬼片的最佳bg。
顾悠悠站在大厅中央,漆黑的酒楼中,唯她一人在明,位于明亮的火光中。
忽然,左边墙上的窗户白影一闪,顾悠悠唰地扭头看去,只捕捉到一抹白色的残影。
顾悠悠挑了挑眉。
窗外?
顾悠悠眸中跳跃着火光,下一瞬便无声地念念有词,一边要往楼上走去。
她嘴中不停地无声碎碎念,看上去很是心慌意乱,但仔细看她口型,便能发现,这厮所谓的碎碎念是——
“快点出现吧别再外面晃了我等着你呢……”
走到楼上第五台阶时,眼角余光扫到那白影飘在了右侧窗前。
哟,进来了?
顾悠悠不动声色,依旧“颤巍巍”地往楼上走。
身后有风声呼啸而至,顾悠悠心神一凛,就是现在!
顾悠悠飞速转身,抬脚便要踩住那终于忍不住来扒她脚的“鬼”,但那鬼速度极快,她一脚踩下去竟是踩空了,反而惊起了台阶上一簇灰尘。
那“鬼”一击不成,知晓这不是好啃的骨头,当即毫不留恋的要“飘”走,顾悠悠也不急,闲闲地抬手扇了扇那飞到跟前的灰尘。
下一刻,一道黑色身影破窗而入,那原本打算从窗户飘走的白影猝不及防对上敌人,狼狈地接了几招后,终于被那黑影按倒在地!
顾悠悠勾唇笑了笑,几步走下楼去,举着火折子来到窗前,明亮的火光照亮了那不断挣扎着要逃脱的白影。
果然,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凶神恶煞,而是一个披头散发,把面粉当脂粉,往自己脸上涂了一层有一层,涂得脸白得跟纸一样的年轻男人。
高启一脚踩着这白衣人胸口,挑起垂落的纱帘按在帽顶,露出了隐含欣赏的眸子,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还能接住我三招,功夫不错。”
顾悠悠闻言略一回味,便也点了点头。
她往日里跟高启过招,高启保留实力的情况下她都只能从他手里过个十几二十招,这人猝不及防之下还能接住高启三招,功夫的确不错。
现在想来,李双说的那个把官兵们都给吓跑的估计就是这位仁兄。
那白影被踹在地上,惊起一地灰尘,呛得他不住咳嗽,几星唾沫不可避免地喷在了高启踩着他胸膛的黑色鞋尖上。
高启眉头一皱,“咻”地一下把脚收了回来,满脸的嫌弃。
那男人一得空,一咕噜爬起来就要跑,高启神色不耐的撩起眼皮扫他一眼,复又将那被喷了唾沫的脚重新踩住了白衣人的胸口,还在他胸口处的白衣上轻轻碾了碾,想要擦擦那被玷污了的鞋尖。
“你!咳咳!”白衣人气极,又是一阵不停的呛咳。
顾悠悠这才记起高十三的轻微洁癖,暗自咕哝一声平时他锄地做饭砍柴的时候也没见他洁癖啊,怎么这会“旧病复发”了?
顾悠悠眼瞧着高启神色愈加嫌弃,生怕他一个不如意把这人给一脚踩死,忙拽了拽高启袖子,在他神色稍缓时便对那白衣人道,
“你是什么人?”
“咳咳……我还想问你们是……咳咳什么人!”白衣人咬牙怒道,
“为什么要闯入我王家门?!”
王?顾悠悠下意识想起了月牙楼隔壁那位千娇百媚的老板娘王凌燕。
这个是她的人?
顾悠悠直觉不是,却仍是问道,“王凌燕是你什么人?”
“什么王凌燕?”白衣人下意识反问道。
他眸中的茫然和疑惑不似作假,顾悠悠打消了疑虑,再一回味这人刚刚脱口的那句话,不禁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白衣人瞠目欲裂,高启声音陡然提高,高启不满地“啧”了一声,把那白衣人激动得微微仰起的身子又给踩了回去。
“咳咳咳……”
顾悠悠看他“苍白”着脸不住咳嗽,忽觉他怪可怜的,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顾悠悠拎出钥匙亮给他看,
“你看清楚了,我可是拿着钥匙光明正大进来的,你说这是你王家门,那个家门里的人会像你一样偷鸡摸狗装神弄鬼?”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顾悠悠手中火光大盛,白衣人看着她拎着的那把钥匙,脸色倏地变了。
虽然他的脸抹得跟纸一样白,顾悠悠仍是看出他神色的剧变,勾了勾唇角,道,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一直在这里装神弄鬼?”
白衣人自知打不过制服自己的这个男人,气闷地一偏头,并不想回答这女子的话。
高启十分默契地给顾悠悠充了个脸,脚上逐渐用力,声音冰冷,
“你若不说,便真正去做鬼吧。”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