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肖恩?”
“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你还好吧…”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
“够了…”
根本听不懂肖恩在念什么的艾瑞莉娅,本就恶劣的心情越发糟糕,但在抬手她推上去的瞬间就后悔了…唰!
没想到肖恩反应如此快的艾瑞莉娅,措不及防的被抓住手掌,然后被他双手捧着送到心脏上,露出天真的傻傻笑容:“莉、娅…不哭。”
“我…”
欲语泪先流的艾瑞莉娅想要抽回手掌,却被肖恩抓得更紧,掌心感受的心跳声强而有力,一下又一下敲打在她的心上。
原来自己的心早已经疲惫不堪了,大家都认为肖恩是傻子,可这个傻傻的少年,却用最天真无邪的笑容,揭穿了自己伪装于人前的厚厚伪装。
“抱歉,肖恩…我想静静。”
“不要,走,莉娅…噗通!”
“肖恩,没事吧?!”
强行抽离手掌的艾瑞莉娅动作飞快,却没想会将肖恩带翻在地,脑袋还“砰”的一下磕在隔门的硬木上,等她将他扶起时,少年就已经两眼翻白的昏了过去。
“抱歉、抱歉…”
连连道歉的艾瑞莉娅将肖恩抱在怀中,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
是为逝去的亲人?
还是为艾欧尼亚的万物生灵。
亦或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内心的迷茫、不安而哭。
神思恍惚间刀刃聚集而来,在艾瑞莉娅的泪眼模糊中慢慢拼出初生之土的图案,上面满是支离破碎。她忘不了利刃滑过敌人身躯时的鲜血四溅,忘不了辗转难眠的每个夜晚。
所有逝者的面容,无论敌人还是同胞,都一遍遍映在脑海深处不停流转,让她一次次心如刀割。
原来在自己坚强的外表下,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身体的伤势可以随着时间而痊愈,但自己的心又要如何安放?
不疾不徐,勿忘勿助,自然而然。
说过不知道多少遍,甚至可以倒背如流的祖训浮现脑海,却再也无法做到,毕竟心都碎了。
“咚咚、咚咚…莉娅、莉娅,你在吗?”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艾瑞莉娅唤醒,“我在,等等…”扫了一眼窗外的艾瑞莉娅,在看到营地外袅袅升起的炊烟时,才发现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又停了。
“呼…”
深呼吸一口气的艾瑞莉娅感觉好了许多,看向悬浮在身体周围的锋刃,透过上面冷冽光芒看到自己哭花的脸颊,疲惫还在,心却轻快许多。
“不疾不徐…”
念出祖训的艾瑞莉娅手掌轻轻一摆,悬浮的锋刃就复归原位,若有所思的她将肖恩抱起放回床上,还不忘将被子替他盖上。
哭泣并不代表软弱。
即便这世上有这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悲伤到让人想哭是理所当然的,只要哭过后重拾心情就好。
擦干眼泪,抹去泪痕,整理衣襟一气呵成的艾瑞莉娅,打开房门时便已是笑容灿烂:“珠希姐,怎么了?”
“好慢!莉娅,你…”
抱怨着的珠希在看到尚一丝红晕未退,却笑靥如花的同伴后,目光陡然变得微妙起来:“你,该不会是喜欢上…”
“?”
眨眨眼的艾瑞莉娅一脸茫然,这一幕让珠希将“那个傻子”的后话吞进肚里,可是为什么才一会儿不见,莉娅的心情看起来就好了许多?
“没事,给…你和傻…呆小子的晚饭。”
“谢谢你,珠希姐!”
“好好,早点休息…领头的说明天一早就出发。”
“那伤员们呢…”
“虽然很突然,不过已经和村里人商量好了,行动不便的伤员交由他们照顾…以后如果路上有人受伤都会这样,没办法,我们是反抗军。”
一半解释一半无奈的珠希目露哀求,她不希望莉娅再带着这个拖油瓶上路了,不然的话早晚有一天会暴露,到时候那才是无妄之灾。
“嗯,我…知道了。”
微微颔首的艾瑞莉娅表现的很平静,没有想象中的依依不舍,很难想象这是那个敢为人先,待人热诚的她,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珠希姐,要一起吃吗?”
投去探寻目光的珠希,在艾瑞莉娅的从容不迫的表情下败退,那个半个月前的高贵少女回来了,这样就好。
“不了,我还要去疗养屋帮忙…你知道的,那些男人总是粗手粗脚的,你就安心照顾傻…呆小子吧。”
再次改口的珠希匆忙离去,目送她远去的艾瑞莉娅弯下身体:“抱歉,珠希姐。”
换做先前在听到要行军的消息时,艾瑞莉娅可能会愤怒曾并肩作战的战友被抛弃。
但如今她想到的是更远的事,比如海盗内乱会引起的变故。
她们这支反抗军,需要绕开在平原地带行军的诺克萨斯人,转小路翻山越岭赶往普雷西典与其他反抗军汇合。这需要的时间可不短,在带着伤员的情况下会错过春汛,极有可能在路上遇见敌人,会有更多的人因此死伤。
很明显,纳沃利兄弟会的高层也看穿了这一点,才会下达如此突兀的命令。
那就留下吧。
道理归道理,但人心不能如此一概而论。
自己可以与伤员们一起留下,用更柔和、真诚的方法来安慰他们被抛弃后的心情,顺便照顾肖恩,事后再赶去普雷西典也不迟。
还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