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白门有些惊慌。
顾横波道:“你还准备为那些男人豁出性命吗?董小宛为什么会害怕?你不明白吗?”
寇白门道:“他们说过的,还说万无一失。”
顾横波嗤的笑了一声道:“以冒辟疆这些人的能力,你觉得他们能斗得过云昭这等身经百战的枭雄?
这些人除过喜欢怂恿别人为他们卖命之外,何曾会亲自出手?
你看看他们,收买了几个刺客,又笼络我们这些对云昭有怨隙的人帮他们下毒。
事情成不成,我们姐妹的下场将惨不堪言,他们呢,无非是写一出折子戏,吟诵两首不值钱的诗文,再掉几滴用姜末熏出来的眼泪,事情就结束了。”
寇白门面色如纸,颤声道:“我们该如何自处?”
顾横波笑道:“有什么不好自处的,我觉得蓝田县不错,准备在这里住下来,你也看见了,就昨晚我们演出的那个盛况,在长安过日子不难。
就如妈妈所说,我们就好好跳舞,唱歌,弹琴,作画,与这里的士子对唱应答,又不用出卖皮肉,加上这里平安无事,多赚点钱养老没什么不好的。”
寇白门道:“万一事发?”
顾横波笑道:“自从我们从潼关进入关中,我就看来了,必定会事发。”
寇白门道:“那该怎么办呢?”
顾横波毫不在乎的笑道:“我们最大的本钱就是这身皮肉,只要我们不出手害了云昭,最多侍寝罢了,难道他会娶我们回去?
顶着一个云昭女人的名头,岂不是要比什么朱国弼,龚鼎孳的女人名头要强上百倍千倍?”
“这怎么可以?”寇白门惊叫了起来。
顾横波冷笑道:“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这本就是我们这些人的谋生之道!”
“我这就一声。”
顾横波抬手擦干寇白门脸上的泪水道:“你放心,卞玉京早就没有了要谋刺云昭的想法,至于董小宛,八成也是不肯的,我们干的就是以色娱人的活计,干好自己的活计就成了。
说真的,这家国天下,与我们几个娼妇何干?”
寇白门重重的点点头。
钱少少拿着一柄笤帚不断地将泡软的黄豆扫进磨眼里,随着石磨转动,黄豆没磨碎,周边有白色的浆汁从石磨缝隙里流淌出来。
钱少少喜欢喝豆浆,从小就喜欢,而且对豆浆品质的要求很高,所以,他喝的豆浆都是他自己亲手磨出来的。
平日里他用的都是家里的小磨,楚楚在一边摇磨,他在这边加豆子,一柱香的功夫就能制作出足够全家饮用的豆浆。
今天不一样,他要准备五百人份的豆浆,所以,只能用大磨,再用四个人力才够。
磨坊里两头驴子悠闲地在门口吃着豆渣,屋子里有四个着上身披头散发的男子在吃力的推磨。
稍有懈怠,蘸水的鞭子就会抽在他们光滑的脊背上,不由他们不用力。
四个人嘴里都勒着马嚼子,看的出来,他们很想说话,可是,钱少少完全没有要审问他们的意思,只是一勺子,一勺子的往磨眼里塞似乎永远都塞不完的黄豆。
日头偏西的时候,黄豆终于处理完毕了,那些豆浆也被凤凰山大营的厨子提走煮豆浆做豆腐去了。
钱少少掏出酒壶喝了一口酒,对门外的一个壮汉道:“把这四头大牲口牵去牛棚,用点精饲料喂饱了,明天还要磨麦子呢。”
壮汉答应一声,就用一根铁链子把勒在四人嘴上的马嚼子串在一起,用力一拽,这四个精疲力竭的人,就踉踉跄跄的跟着壮汉走了,嘴里还发出含含糊糊的吼叫声。
钱少少冷笑一声道:“从今后,你们将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就是这座磨坊里的大牲口,一生推磨,直到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