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想过无数次,他与苏樱相见的情形。无论是什么场景,他都是无可置疑的风度翩翩。即使内心掀起滔天的巨浪,脸上也一定是朗月清风。
哪怕是迎面错过,一句话也不说。
他也会给她一个潇洒无比的背影,让她看后久久回味;让她为拥有自己这样一个夫君而自豪。
借以重燃她心中的涓涓爱意。
而此时。
轰然而来的喜悦,令他瞬间窒息。胸中乱蹿的气流,憋堵在咽喉间片刻,又猛然冲出,推搡着口中咀嚼了一半的包子,喷散出去。
所幸他反应极快。
在那人转过身之前,掩面,弯腰急咳着奔出了凉篷。
手掌扶着拴马的大树,一顿猛咳。
胸腔嘭嘭,两耳虫鸣。
隐约听到背后有女子厌烦地说:“好恶心呀,小哥哥把豆花碗放屋里。姐妹们我们都去里面啦!”
又一人惊讶似的说:“丽丽,这就是你看上的勇士?”
胤禛想立即奔远,消失不见;又急切想回头看仔细。
方才转身应话的人,他只看到了个侧脸,还是用纱巾围挡了一半的侧脸。
没看清那双犹如春水般清澈明净的眼睛;也没看清他的记忆中乖巧可爱的小鼻头;更没看清嘴巴是不是润泽。
理智令他不敢回头。
他有生以来,最狼狈最丢脸的时刻相见,不如不见。免得更增添她对自己的厌烦。
反正已经回来的,想见有的是机会。
胤禛准备快速消失时,一个小伙计跑过来,关切地问:“四爷,您没事吧?”
他想把这个多嘴伙计拖过来,掐得死透透。抬起手后,换成了摇摆的手势。
小伙计没理解这是让他滚开。
又问:“四爷,您需要什么?小的给您端杯水?”犹豫了一下,又抬起手搭在他背上帮他一下一下的顺气。“
苏樱朝这边瞟了一眼,从店伙计手里接过豆花碗,进了屋内。
胤禛背过手,推小伙计:“滚。”把脸扭到客栈相反的方向,佝偻着腰背,蹒跚着步子离开了八方客栈。
叫四爷的很多,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雍王府在东北方向,这里是西。他怎么可能大清早的来这里。这样一想,仿佛刚刚那个人不是他;现在这个走路不稳的老年人,也不是他。
抗着如芒在背的感觉,奋力前行。
一步又一步。
好不容易走到拐角的地方,他急走两步,闪身过去后,挺直了腰杆。把身体隐藏在阴影里,贴着墙悄悄探出头去看四方客栈。
客栈门口只有一个人影。
店伙计。
胤禛像只卸了气的气球,身体软塌塌地贴靠在墙上。
一边大喘着气,一边告诉自己:“不急这一时半刻。急也没用,这时候是坚决不能出现在西市。死都不能承认,今日来过。”
转念又突然想到,自己这么大的人坐在凉篷底下,她居然没看到自己?不,怎么可能没看到。凉篷底下只有他一个。别的女子,都看到了。
转念又想,是看到了,没认出来?
怎么可能没认出来,只是比先前瘦了一点而已。
那是不想理他?
应该是
想到的这个答案,胤禛的心像是浸泡在盐水里一样的,又涩又疼。
他只得立即否认掉。
思索了片刻之后。
最终把结论定在了,她没看到自己,这个两全齐美的答案上。
然后,快步往东华门的方向走。
在那里等候的刘能和高庸,看到途步奔来的主子,齐声惊问:“四爷,您的马呢?”早上出门,可是骑马出去的啊。
马?
胤禛看看身后。
怔了片刻说:“借给了马老四,他说把马拴在了八方客栈。”指了高庸,“你去把马牵过来。”
指着刘能,说:“你去找张廷璐,让他来找我。”又解释,“关于采买的事,还有些地方,需要跟他交待。”
高庸问:“谁是马老四?”
胤禛:“我的事,都要给你禀报吗?”
“奴才多嘴。主子爷,奴才去了。”高庸小跑离开。
刘能确认:“主子爷,奴才现在去找张三公子?”这才四点多,天还没亮呢。内务府上值要八点半。
胤禛:“现在去,让他在内务府门口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
刘能:“主子今日不上朝了?“
胤禛:“我一会儿就出来。”她一定会去找张廷璐,她本人不去,也会派人去找。那时候张廷璐跟自己在一起。身为一个许久未曾相见的熟人,知道她回来了,于情于理,也要顺路跟张廷璐过去见见她。
非常的自然。
结果,胤禛一会儿没能出来。
早朝上,大阿哥提出内务府买办由乌拉那拉氏接手不妥。
理由有三。
其一,她本人未在京城,她有意愿要接,只是听来的,并未见到她本人的话。
其二,乌拉那拉氏,身为一个女子没有行商经验。买办这事,肯定不是由她亲自操持,定是要委托给别人。她可信,不代表她用的人可信。
其三,原来的买办常春一直做的很好,更何况现在还未到年底结帐的时候。
大阿哥的话一落,先前想要反对的御史立马附议。大阿哥的人都跟着附议。
朝中的人都知道,大阿哥与太子背后的两股势力,水火不容。而诸位阿哥们除了四阿哥之外,基本都是站在大阿哥这边的。
现在大阿哥冒着得罪乌拉那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