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风山,黑云压顶,风雨欲来。
那个逃跑的护卫,现如今带领着一帮精兵强将来血洗乌风寨了。
乌风寨人人自危,虽然现在他们藏身在一个隐匿的地点,但是不知为何,却是提心吊胆,每走一步,似乎自己的头就会随时掉下来。
灰墙石地的室内,豆灯微亮,烛火摇晃不定,刘如烟透过窗外看去,心中一冷,旋即转过身,从衣袖里抽出来一把锃亮的匕首,走向床榻。
房间里一片死寂,刘如烟手握匕首,每走一步,都像是踏进万丈深渊,浑身颤抖不已。
“咳咳。”
她还未走过去,床榻上新伤未愈的罗琨似乎有所察觉,睁开眼,突然剧烈地咳嗽了两声,胸脯如波浪般上下起伏,不断地喘息起来。
刘如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脚步一顿,冷着脸,继续向床榻走去。
罗琨患有哮喘,这是她知道的。
若是以前,她定会走向床头柜旁边的药箱,从里面第二层的格子里拿出药瓶,给罗琨温水喂药,让他吞服下去。
可是现在,时移世易,她,早已不再是当年的刘如烟。
“咳……你。”
罗琨撑着两个胳膊,背靠灰墙,艰难地坐起半个身,就看见刘如烟手握匕首走来,不由得瞳孔一缩。
他满脸惊恐,身体下意识地一动,瞬间就扯到了腰腹间的伤口,浑身上下又是一阵抽痛。
刘如烟手持匕首,面无表情地走来,她的身后,烛火突然被风吹灭,无尽的黑暗吞噬而来。
罗琨哆嗦着嘴皮,面色一片苍白,胸脯不断地上下起伏着,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
如今的他,面临着内忧外患,正是最脆弱的时候,结果,他的枕边人,却想要杀了他!
“呼……”
罗琨捂住胸口,眼前一片模糊,好不容易才把一口气提上来,呼吸反而更加急促,差点没有挺过去。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乞求的眼球看着刘如烟,眼神中满满的不甘,悔恨,落寞,难以置信……
这是一场无声的对峙,罗琨想用眼神吓退她,结果却迎来了致命一击。
“嗤!”
刘如烟走近他,手气刃落,尖锐冰冷的匕首瞬间刺穿了他的心口!
“呲。”罗琨瞪大眼睛,嘴角溢出猩红的鲜血,身体无意识地挣扎了一两下,呼吸逐渐归于平静,再无声息。
刘如烟眼神发狠,看着罗琨死不瞑目的眼神,猛得从他心口里抽出来匕首,一支血箭怵然喷薄而出,溅落了她满脸的鲜血。
“哈哈哈哈哈。”
刘如烟扔掉手里的匕首,脚底下一软,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双手的鲜血,似是解脱了一般,又哭又笑。
时隔五年,她终于报仇了。
罗琨一死,乌风寨被血洗,她的大哥,翠微,刘府的那些亲人,护卫,都可以地下瞑目了。
“聿聿。”
外面,群马的嘶鸣声逐渐逼近,瞬间让跌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刘如烟清醒了过来。
她抹去眼泪,二话不说,把已经收拾好的包袱挎在肩膀,溜进隔间,一把抱住对一切都毫不知情的罗肃,通过密道,迅速逃离了乌风寨。
虽然她恨,恨罗琨,恨乌风寨所有人,但是她明白,罗肃是无辜的,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应该让他背负。
刘如烟深吸一口气,抱紧罗琨,淋着淅淅沥沥的细雨,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个困守她的梦魇。
她的身后,乌风寨火星点点,浓烟升腾。
不过片刻间,偌大的乌风寨,火雾弥漫,房屋倒塌,乌风寨到处充斥着山匪的求饶声,痛哭声,惨叫声……
随后,一个震烈的巨声响起,火焰冲天而起,淹没了一切。
刘如烟的身体猛得哆嗦了一下,回过头,看着火光呼啸的乌风寨,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关于乌风山的一切,在一场大火之中,埋葬了所有。
从此尘埃落定,爱恨两消。
还好这五年时间,她早就摸清了乌风山的山路,即便是冒着雨,跑起来也是不慌不乱,通过一条小路寄宿到了山脚下一户猎户人家,开始了新启程。
又过了足足半个月时间,当刘如烟抱着罗肃,站在广平城刘府门口时,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正阔平直的大门上,金丝楠木的匾额上,还有两边的柱子上,都缠了一层又层白布锦缎。
刘如烟放下罗肃,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整个世界静得出奇,唯有屋檐下挂着的白色灯笼在风中作响。
刘府门口的一个侍卫发现了她,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满脸奇怪地问她过来做什么。
刘如烟征了征,问侍卫刘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侍卫眼神一黯,才说道。
“你不知道吗?刘府的老族长重病去世了,这两天正在办丧事。”
听到这话,刘如烟心脏一抽,眼泪不由得掉落了下来。
原来,这个最疼爱她的爷爷,如今也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可是她却还未尽一点孝道。
守在门口的另一个侍卫走过来,看见刘如烟的面孔,不由得发出一丝惊咦,赶忙问她是不是刘府的三小姐,刘如烟。
刘如烟惊得一个哆嗦,抱起罗肃,逃也似地跑了,怎么也喊不住。
爷爷去世,二叔的背叛,她在乌风寨不为人所知的过往……通通这些,她已经没有任何颜面再踏进刘府的大门了。
此刻的刘如烟,孤注一掷般,带着罗肃,开始了属于她自己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