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大营原本是折冲府的练兵场,阿爹说如今为了战事已扩建,连绵六里地,安置了五万士兵。
我一惊:“才五万啊,敌军不是八万吗?”
阿爹神色平静:“无妨,吐蕃军长途跋涉,一个远征一个守城,军力已大相径庭。”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瞧着大营已在眼前。晨间军营造饭,炊烟袅袅升起,与头顶未散的雾融为一体。
飞驰进军营大门,跳下了马,有马倌来牵马。马还未走远,就有副将来报:“禀都督,两个时辰前起了雾,城中尤可,城外雾气是城中数倍之大。探子刚刚来报,吐蕃军趁此机会,有一小支军队有异动,在城北的护城河边外三里地处逡巡,谢将军方才已带人去了。”
阿爹皱眉,当即肃声说道,“再派出五百精锐,沿城墙去寻,回护谢将军。”
“是!”副将领命下去了。
接着,我跟着阿爹见到了作战沙盘,一起巡视了营中诸部,还与将士们一同喝了碗白薯粥。
粥锅巨大,支在伙房外,大家吸溜溜喝着粥,再配上几个香喷喷的锅贴,吃的津津有味。生火的木柴霹雳啪啦,燃烧起来有着特别的松木香。
而后又随着他们一同登上城楼甬道,这敦厚无比的城墙写尽了年岁,我抚摸着土石混合的墙壁,感觉自己在它面前太过幼小。往边境之外瞭望,只见青山隐约,全部笼罩在白雾里。城外地皮上的草被踩的斑驳嶙峋,已起枯黄之势。一条大路在更远处分成几个岔口,伸向远方。
阿爹和几个将军们走在最前,边巡视边议事,大铁牛舅舅与我落在最后,步步不离他的视线:“可不准掉了队。”
我嘟嘴:“这么紧张干嘛?”
他眯眼一笑:“谁叫你太皮的,一时看不住怕是要起鬼主意。这可是军营,敌军在前。万一敌军来犯,我方要应战,乱起来你再丢了!”
我眨眼,认真说道:“我也是有分寸的,才不会无端闹事。”
大铁牛舅舅捂嘴笑笑,看见了我手腕上的铃铛,拽着我的胳膊说:“诶?怎么不会响啊?快弄响它,叫我好随时知道你在周围。”
我咂咂嘴:“好吧……”
五颗铃铛随便选了一颗拧响,对着舅舅晃了晃,铃铃铃,“这样总行了吧!”
舅舅好奇:“哇,真是新鲜,如此小的一颗,声音就这么清鸣~”
我在甬道上蹦跶走,腕间的铃儿响不停。
不多时,感觉起风了。
再看天际,白雾替换成了乌云,而远处迷人眼的雾茫,极快散去。
雾突然一散可了不得,一扭头,便看见远处有大片白色的物体正蛹动过来!
我一声惊呼:“敌军来了!他们穿着白色衣裳!”
所有人扑到垛口(瞭望口)观望,阿爹大喊:“起鼓!准备御敌!”
只需片刻,弓弩手门纷纷冲上城楼,扎好位置。舅舅把我往下拖:“这里危险,快回大帐。”
俄然之间,呜的一声,飓风大作,直吹的人睁不开眼!舅舅摸着瞎把我按到甬道尽头的角落里,把头盔摘下来给我戴。
“这什么妖风!”
舅舅以袖挡鼻,半天才说的出一整句。
“这……这赶上塞北关外,云中城的恶风了!”
呼————呜————
风怒吼还带着拐弯,蜀地本来尘土不多,而此时土粒子已经开始往鼻子里钻了。还裹了些碎石子树叶子,直往人身上拍。
一股子风后,天上的乌云厚的可怕。抬眼往天上一看,只见乌云堆里刮起了漩涡,这漩涡越刮越大,越刮越快,逐渐的,形成了一条风柱,一点点的变阔变长!
黑云压城城欲摧。云体愈发低垂,宛如末日!那圆锥样的黑色风柱,是漩涡口与大地连接的脐带,正肆虐滚动而来!
士兵们纷纷大呼:“龙卷风来了,龙卷风来了!”
我蜷缩成一团,隔着城墙那孔小小的射箭口往外看。
“白色大虫”已经越来越近,龙卷风从云上而来也是越来越近。
敌军的阵营发出冲锋声,声欲震天。破门的大车运着一根大树根,云梯车威风赫赫。与此同时,有人正装填着火罐,有人正准备箭弩。看这阵势,他们只需再前进一百五十步,城楼上便会迎来剑雨和火海。
敌将凛凛坐在战车里,而龙卷风落在了护城河处,涡起了河水,搅着水花逐渐成了一条水龙,漫卷到了城墙上。我甚至已看见城墙的土壁被剥掉了大把,卷进了风里。
我心惊胆寒,难不成今日敌军破城,乃是天意?
舅舅担心我害怕,对我说道:“从来守城易,攻城难。莫怕!”
然而糟糕的是,那方才出城巡查城北的谢小将军此刻带兵正往回逃窜!只见他们个个挂了彩,背后跟着一大队骑兵喊打喊杀!
舅舅一拳垂在城墙上:“这!”
然后,城楼主将台前,闻听阿爹大喊:“快开城门!”
随即跟着铺天盖地的劝阻声:“都督,不可!城门一开,势必一场恶战啊!”
阿爹为了保住谢添之子,一意坚持:“传令下去,速开!”
手下无奈,只得领命。
城门轰隆隆的开启,谢小将军于出征时候的威风已然不在,如今只剩全力挥鞭打马,进城逃命。
敌军一看大门开了,眼都红了,将破门用的大车一松手,人潮急奔狂涌!
谢小将军与身后的人马前脚进城,敌军的前锋便接踵而至。
“关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