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我哭的天昏地暗,两眼暴雨倾盆,找不着北,活脱脱成了个泪人。
一群婢女过来要把我从条凳上搀起来,我偏不,拽着凳子腿不依不饶。
我那意思就是,说把我按这就按这,说让我起来就起来?
就不,就不,就不,就不!
左相推开我身边的婢女,抚我的肩道:“小家伙在我府上受了委屈,怎样才能不哭,快说说看。”
我见势哭的更惨了:“我要回家!”
左相明显有点作难,这时苏姑姑也不哄我,只说道:“相爷,她要哭就随她去。不愿意起来就趴着,来,你们几个,将她连人带凳抬回她房里去。”
我闻言只觉得一肚子的窝火,又丢了发泄的由头,便握好了凳腿双脚开始踢腾,哪里还顾得上家丁挨了我多少窝心脚,只气急败坏的喊着我要回家!放我回家!
这些人果真把我一个人扔回了绣楼里!
还托婢女与我传话:“苏内司大人让我转告姑娘,您要是想清楚了,肚子饿了,就自己去前院提海楼入席。今日厨里,倒还得了一篓冬日里出膏的梭子蟹,看着很不错。”
梭子蟹?鲜甜的蟹肉,流油的蟹黄吗?
我一听有些馋了,只是想到李成蕴那副嘴脸,还冤枉于我,便没答话,从咯疼我的条凳上爬起来,一头栽在锦塌上,和衣而卧,先睡一觉再说。
酝酿睡意的时候我想起了苹果,说起这螃蟹,倒不知鹿呦鸣口中那批东瀛水货是否到了。
而我成功“劝退了”百小治,于他们这计划,是否会有搁浅之效,这几日着实无暇顾及。
那在苹果面前表现的非卿不娶的痴情男,在我诱之以利的第二天,便没再出现于膳房。
而在我刻意向顶替他的那伙计打听百小治的去处之后,得到的回答是“因事告假回乡一趟”。
我不禁笑叹他的聪明,后路且留着,估计苹果那厢,也该是巧言令色设法维系中。
呵,最现实的,莫过于男人。单说身边见识的这几位,哪个不现实?!
而李成蕴,看来我根本就不应该和他当面说话。很多事情真的不用去分析原因,单看结果,便是一恶百恶,当可一笔抹煞。
有时睡眠就像是一只点水蜻蜓,让意识幻化成它,轻震薄翼,于湖心之间不经意一触,则轻巧泛起圈圈波纹。我一翻身,任凭意识出离,悄无声息就沉在了涟漪荡漾的梦里。
模模糊糊中,我感觉有一双温柔的手抚摸我的额发,我跟随着那份呼吸,慢慢的醒来。
我睁开眼睛,看见苏姑姑坐在床边,在用热帕子为我洁着面。而鞋袜和外衫已然脱掉,我此刻正暖暖的在被子里。
“姑姑,我阿娘呢?”癔症间,我恍恍惚惚来了这么一句。
苏姑姑的手顿了顿,随后轻轻说道:“菟小茶睡迷糊了?县令夫人早年便过世了。”
“小茶?”
姑姑宛然一笑:“咳,小茶便是称呼自家的小丫头。这是姑姑老家的叫法,很久很久以前了,比举家搬迁至凉苏县,还要久。”
“茶尖青青小幼,姑姑总觉得我是小孩。今日里,也觉得是我有错。”
说到这里,我又开始委屈。
她将帕子融进热水盆中,搓了搓。
语重深长的说道:“这是相爷第一次当众掌掴三公子,有相爷的安抚,姑姑若再添油加醋,怕是叫相爷难堪啊。”
我紧紧抓着被头:“可李成蕴的心中,觉得我是李家的奴婢。”
姑姑佯做嗤笑的样子:“那到底是个愣头青。我们菟小茶,其实也本该是高门之女。遥想凡县令当年,年轻有为,未及而立便做了大理寺少卿。后来因一事,才被贬去了凉苏县做区区一介县令。”
姑姑单眉一挑,小声对我说:“所以相爷对菟小茶,一直极其照顾,当中曲折,还不心中明了?”
我的心口被姑姑戳了戳。
上一辈人的爱憎会,名利网,一下子以笼统的面貌,震彻而来。
那其实话说回来,在相爷处所得的一点照顾和礼敬,不过源自阿爹曾经对仕途的牺牲。我们爷俩要是一直伏低做小,听话为他做事,那偶尔在“主子”面前过分一些,还是有一定的“犯上”空间……
“咳,姑姑,那点情分算得了什么,人走茶凉,哪里能对别人的‘感恩之心’抱有奢望。或是回报,或作补偿,没有约束之下,仅一念存于心中?不过是常做更迭,来去自如,哪敢当真。”
姑姑欣然笑道:“就知你心中留有一地分寸,姑姑才好将大人们的事告诉你一些。不过,也不要把事情定性的太清冷,背后情况,你不知的尚多。”
我笑到:“那姑姑不妨再说些。”
“好了,姑姑会择时机告诉于你。今日小花园的事,有下人如数向相爷交代了,那个水姑娘,已经派人去查她的底细了。”
我叹气:“瞧她十四五岁,有时神态纯的像夏荷露珠,反而不知不觉中摆了我一道。何况,这什么来由嘛!我和李成蕴只叙话几次,不过尔尔,哪里值得她拈酸吃醋。再说,她竟然知道马球亭子的计划!”
姑姑眉眼一闪:“不过尔尔?”
我睁大眼睛:“当真,姑姑可莫多联想。”
姑姑俄倾一笑:“尔尔之间,三公子就是误以为是你给他使绊子,这才气大发了。若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出格举动。”
我……
姑姑见我深蹙着眉,接着说道:“他只大你一岁,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