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之前,我因为一念之差,坐在马路上,靠着身后的绿化带。我花了一个小时才意识到我无法重新站起来,我的手机就在不远处,变成了一个奇怪的弧度。我不曾想过我的人生会因此发生什么样的改变,只是又意外了一次而已。我就这么坐着,一直坐到黄昏。
每每车子开过,我就把腿缩起来。
这是很奇妙的感觉,你坐在一个很少有人坐过的地方,从一个奇怪的角度看这个世界,看这个世界上的人,无论如何地形容,他们也不会理解你现在看到的东西。
不管你是谁,你以这样的一个状态坐在这里,这个世界是不会理你的。
这是可悲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很喜欢这种感觉。
有个朋友把我的这种无头无尾的感悟称呼为肉身的懦弱和内心的疯狂。这终究改变我的人生,思想总是行的很远,似乎是抓住了好几个海枯石烂,但是ròu_tǐ却在起行之前就腐烂了,变得毫无用处。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却没有想到它以后可能会一直伴随着我。
这件事情之后,我曾经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拥有了一切的机会,而我已经聪明地学会了如何去选择,我不再为大量的诱·惑所焦虑,轻而易举的选择,一旦确定便全力以赴,一直轰到把错误的事情也轰成对的为止。
这肯定是一个进步,以前总是徘徊,终于变成了我站在山顶,看世事变迁。然后在一瞬间,上帝把我踹了下去,从我甘心选择,到不配拥有。我不仅跌入了闪瞎,而且比正常人跌的更狠。
在很久之前,我曾经以经历离奇搞笑的事件为乐事,甚至为谈资,逢人就讲故事。一件正常的事情被说得一波三折,学生时代大家有笑话听很喜欢。长大了,朋友们听了大笑之余,却纷纷躲开。
“徐磊这个人,做事情总能遇到一些怪事,不靠谱的人。”大约就是从这个时候传开的。
说笑话可以,合作就免了。
于是我成了别人谈资里的永恒话题。
我乐意这样,看到你们笑,我很开心。我仍旧希望说一些故事,每天似乎都在囧事和乐事之间翻腾,遇到奇怪的人,说奇怪的话,并且渴望遇到不顺利的事情:迷路,爆胎,雨雪天气,在大雾中的山中行车,看卡车从悬崖上掉下来……人生只有充满变数才好玩嘛。
写作者真是无聊到爆了。
可惜我发现我弄错了一件事情,我所经历并渴望经历的,不叫变数。在人生的这锅汤里,他们只是最后点的一丝胡椒,脸花椒都算不上。
真正的变数,人是不愿意告诉别人的,不愿意成为别人的谈资。
我把我在那个时候的经历,在网络连载的时候补进了《沙海2》的最后,可以看到黎族一个人躺在陵墓的底端,在一个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想着一些他已经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并且不停地想要离开想要继续往前却无能为力。
这么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被不可言说的人所救,他再一次被命运困住了。而他最绝望的是,他知道没人会来救他,不管是吴邪,还是那个将他抬出密室的人。
其实,我写小说的目的,都很单一。
《盗墓笔记》前期是为了写个大家都喜欢的故事;后期,是为了做一个大家都喜欢的作家。《大漠苍狼》是为了证明不用笔名靠内容我照样会被人喜欢。《沙海》呢?
我为了给《盗墓笔记》这个世界,提供更多的素材,和更多的可能性。
当然,故事同样也要好看。
写《沙海1》的时候,所有的记忆都不是很清晰,当时在各种压力之下,包括最开始的连载,拿《刺陵》的稿子来充数。
那时,对《盗墓笔记》叙述体系的排斥,想开拓新的风格和写出新的任务,与当时合作方的各种恩怨,形成了很多的矛盾。以至于写完了之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写出来的。而自我阅读的时候,也感觉不到之前写作的那种控制感——不是说控制人物,而是说控制文字。
一个朋友看完《沙海》,形容这整套系列,就说道:“痛苦,真痛苦。出版是一匹马,你之前是牵着马跑,后来和马并驾齐驱,自后你被撂倒被马拖着,写到《沙海1》,你已经一路拖过来,两个肘子都快磨没了。”
我当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我失去了语感,我在阅读《沙海1》的时候,不会进入情节,也很难跳出来。我只恐慌面对白纸不知道干什么的感觉。
这个感觉一直延续到后面的过程,包括网上连载的大部分,我发现我开始不愿意去讲一个故事,而只是在拼凑一个时间。在膝盖《沙海2》之前,我甚至只能感觉到有什么地方有问题,但是我说不出来,一直到《沙海2》改到第三遍,我才意识到病灶在哪里。
后来我重新来了一遍。
这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版本。 从来还没有一本小说是我自己满意的,这本当然也不例外,但是至少它不会让我在半夜胆寒。
以前看“金田一”系列的推理小说,我认认真真的一直在欣赏金田一和人类战斗,一直看到其中一本有人脑猩猩身的怪物(名字叫怪物男爵)出现。我一下子就跳了出来,之后“金田一”毕业。
我觉得体系被破坏了,我一直不明白,横沟正史为什么要突然间写一本破坏世界观的小说,后来我创作《沙海》,定位少年篇的时候,第一次开始理解横沟的想法。
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