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讲结束,院长带头起身,鼓掌,并上台和他握手致谢。

看着面前的伸出的手,陆怀年缓慢的伸手,附上。肢体行动的僵硬,迟钝瞬间都暴露在对方面前。

隔着手套,院长握着陆怀年异常的手掌时才憬然有悟,有些尴尬的移开的眼的同时也松开了手。反而是陆怀年似乎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那张面孔,才让他心里稍微缓了口气儿。

台下,一片掌声。

而台下的赵岐,遛了。

以至于,院长在台上说的那句“新闻系的赵岐同学,二十分钟后去趟我办公室”,赵岐完美错过

踏出门的那一刻,赵岐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就后悔了,冷空气让她脑子瞬间清醒。“活着不好吗非得自己往火坑里跳。”果真应了那句老话:过犹不及。

雪,似乎下的愈发的大了,成片的雪斑砸在赵岐的脑袋上和脖颈里,凉的她一惊。

她将羽绒服的帽子罩在脑袋上,还顺带的紧了紧领口。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赵岐实在不想把手从袖口里伸出来,但又怕别人找她真的有事,最后还是接了。

脚下的冰和雪被她踩得咯吱咯吱的响。

“赵岐,你去哪去了院长让你现在去他办公室你还好吧”接电话的赵岐石化了,果然真的是有事事好像还不小

赵岐心一横,牙一咬“穆呈梨,你说我要是现在去负荆请罪的话,来得及吗”她哪是纯粹为了负荆请罪,她只是想在陆怀年的脑子里再放把火,加深一下自己在他心里的印象。

迎面而来的几人中,那个熟悉的身影不就是刚才的那位陆教授吗

“陆教授现在就在我面前十米处,要不我去当面认个错”

“赵岐,别做傻事,没用的,陆教授那种人能看得上你的道歉你就乖乖地去院长办公室认个错,态度诚恳一点,没事的,怎么着你们系的系主任会护着你的,毕竟你这个尖子生”

赵岐没听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摘掉脑袋上的帽子,理了理发梢,赵岐阔步上前,直奔陆怀年的方向而去。

陆怀年尽自己所能轻轻地抖了抖胳膊上的雪,可手臂摆动的幅度也就只能让袖口那块的雪稍微偏移了那么一点位置,他嵌在大臂接口处的假肢由于时间和尺寸的原因摩擦的厉害,还有些松动。

陆怀年浅浅地叹了口气,磨合了那么久还是不合适。

身侧的助理夏远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上前询问“是不是假肢又不舒服”

陆怀年点了头。

这么多年,身边的人想尽了法子都在不停地给他找一双合适的义臂,可是既然是假的自然大多数都不合适。若不是今天需要,他也不愿意带着这个东西,对于他来说就是个摆设而已。

“要不你先在这等着,我去开车,不舒服的话在车里取了也行。”陆怀年虽然算不上是公众人物,但怎么样都和普通人有些差距。

夏远把仅有一把伞递给他,陆怀年看了他一眼,没接。知道他的性子,夏远也没继续这个话题,撑着伞和其余的二人一同去了停车场的方向。

赵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身侧的众人散去,都走了

陆怀年驻足,低头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开了的左手踝袖口,再看看另一只袖口,严丝合缝,对比之间的差异让他看着连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陆怀年抬起稍有重量的义臂,转动大臂尽可能的让自己的手心朝上。

有几片雪花落进他黑色皮质的手套上,化为乌有。

雪落在了他灰色的西装上,印开了小片水渍。连同原本一丝不苟的发丝上,都沾染了雪水,被雾湿的那几缕发梢安静的趴在他的额前。

他成了这一片雪色里那唯一扎眼的灰色存在,看似毫无关系的两种存在,却莫名的很和谐。

赵岐走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赵岐难得感叹:陆怀年这样的男人,确实少见,无论是颜还是身形。只不过,可惜了

陆怀年垂下手臂看着她越走越近,这是来找他

不是总有人说学心理学的人可以通过人的眼睛来判断一些事情,所以和他们对视的话有些事情会在无形中被暴露。譬如:恐惧和说谎。

赵岐从不信这个,如果是自己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就算挖了双眼别人也从里面寻求不到个结果。

从容的对上他的眸子,赵岐感觉他的眼睛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较旁人的颜色深了些。“陆教授,虽然有些唐突,但对于今天的事,我想给您道个歉,希望您能海涵。”

这么咬文嚼字的句子,赵岐真心怀疑不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不过如果站在陆教授的立场,赵岐虽然说不上完全能理解他当时的做法,但是至少,她是真心承认自己的做法确实不礼貌。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赵岐还主动伸出了手“希望陆教授不要在意我的年少无知,就演讲会场的迟到我给您道个歉”心想:陆教授啊,陆教授,和解一个呗

陆怀年也并不是要有意要为难她,若不是她自报身份,陆怀年至今可能也认不出她,况且他向来公私分明,就算认出来也不至于因为几句话去刻意针对一个还未毕业的学生。

陆怀年会伸手是在赵岐的意料之外,她本来想就算陆教授接受也顶多是点个头示意一下,毕竟没有哪一个无手臂的人会喜欢和别人握手。

赵岐伸手纯属个人习惯,完全忘记了陆怀年的身体的限制性,等反应过来想收的时候已经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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