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XT下书>都市现代>司宫令>6.秦司膳

朱五娘子对袁夫人母女又恢复了此前热络的态度,天天过来嘘寒问暖,好似与凤仙从未发生过任何不愉快之事。凤仙临行前,她甚至说服了凌焘,让袁夫人又搬回了大宅。

许姑姑啧啧称奇,与凤仙提及,却又担心朱五娘子心怀鬼胎,此举别有图谋,凤仙闻言道:“五娘子确非良善之辈。此前送真珠鸡,故意在我与妈妈面前提孝雉之名,多半是想提醒妈妈让我把鸡汤奉与爹爹,以表孝心。又算准了爹爹偏宠九娘子,九娘子尚在月子中,爹爹很容易想到赠她孝雉鸡汤补身子。而九娘子是她最大劲敌,平日饮食喜好她自然早已摸清,利用胡桃、菌菇与孝雉的禁忌让九娘子身体受损,又借题发挥,令九娘子失去了贴身侍婢……”

许姑姑恍然大悟,又问:“但若此中有一环节出了偏差,孝雉汤不就送不到九娘子那里去了么?”

凤仙颔首:“有这可能,但即便九娘子喝不到孝雉汤,她也会借这孝雉让我和妈妈领了她的情,终归于她有利。这孝雉怎么送她都不会亏。”

许姑姑叹道:“五娘子用心险恶,姑娘竟还忍心离开母亲,将夫人托付于她?”

凤仙道:“这个家,无论我走不走都是待不长的。我不去浦江,爹爹很快会将我嫁出去,与母亲还是天各一方。我索性与爹爹和五娘子赌一把,若能入宫,爹爹对我有所期待,五娘子对我有所顾忌,都不敢虐待母亲;若落选,我同意代替三姑娘嫁给殷琦,也是解决了他们一大难题,想来以后也不会怠慢我母亲,若引我不快,我自有法子让他们好不容易攀上的姻亲不快,这门亲就白结了,说不定人家还要追究三姑娘逃婚之事……我走后,有可能欺压母亲的不是五娘子,而是九娘子这种春风得意又蠢笨骄横的年轻姬妾。所以我向五娘子晓以利害,让她维护母亲。五娘子也会愿意借母亲正室的身份来约束其他姬妾,故此把母亲接回大宅,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随后,她肯定会请名医为母亲治疗,目前宅中最怕夫人有何闪失的就是她了。她人虽不善,但好在不笨,会权衡利弊,也有法子对付其余姬妾。目前来说,将母亲托付于她是最合适的。我离开后,还望许姑姑继续精心照料妈妈,若家中有何不妥,希望姑姑尽量设法告诉我,谁欺负了我妈妈,我自会找到相关人等,一笔笔清算。”

许姑姑叹服凤仙心智,但想到她以后前途,不免忧心忡忡,抹抹眼泪道:“姑娘策略自然是好的,但浦江报名参选的姑娘应该很多,若未能如愿中选,姑娘岂不就要委屈自己,嫁给那个有癔症的人了?”

凤仙举目望天际,那里一羽孤雁,正勉力飞向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边的云海。看得久了,明亮的光线刺得她眼睛有点痛,她仍睁着双目,控制瞬目的**,保持静静伫立的姿态,对许姑姑,亦像是对自己说:“别担心,我一定会中选。”

浦江的尚食局内人选拔分三天进行,首日验身,次日考刀工,第三日需要以不同技法做三道菜。

既有入宫的希望,浦江少女趋之若鹜,十二岁以上二十以下会做两道菜的很多都来报名,首日浦江县衙署外等候入内参选的女子便有数百名,然而这一日验身下来,获得次日应选资格的不过三十余人。

衙署门内坐着数名宫中来的宦官,先度众女容貌,明显丑陋或过胖、过瘦、过高、过矮者都先行劝退,不许其入内。初审合格者再引入内室,交给其中女官详细验身。

女官两人为一组,同处一室,每次容一女入内,命其脱去衣物至全裸,细查女子体肤,要求不痔不疡,无黑痣胎记和伤疤。又命女子走动呵气,口鼻腋足有异味者不取,当即便令其出去。然后,果然如凤仙所料,她们会让参选者卧于榻中,由两位女官先后检视其私处,判断是否为处子。

蒖蒖通过了这些测试。一名女官旋即手持软尺为她量身,身长、足长、肩宽、臀宽,及自肩至指长、指去掌长、髀至足长皆一一量出,由另一位女官执笔记录。蒖蒖悄然窥去,见执笔的女官为她写下了数字评语:肌理腻洁,长短合度。

凤仙也顺利入围。两人获得通知,出了门去,见门外落选的女子有的在哭,有的忿忿述说因一点伤疤导致落选的经历,更多的是在围观者好奇的窥探中悻悻离去,其中不乏素日相熟的厨艺高手,蒖蒖与凤仙不由相继抚额,都感庆幸。

翌日刀工评选,在衙署后院中进行,给每名参赛女子备好桌案砧板、刀具,一些润泽刀具的油脂及相关清洁用品,给出三种食材:葱、萝卜和鱼肉,要求她们运刀切割,至于切成什么花样可自行决定。

这日的主考官是尚食局的秦司膳。她约莫四十余岁,肤色白皙,身段苗条,姿容可称秀丽,然而目光冷肃,不苟言笑,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如今的县令申沛然对秦司膳毕恭毕敬,有事请示必长揖称其“内夫人”,而秦司膳始终与其保持着数丈距离,每次仅答以寥寥数字,冷淡相对,只求达意,并不允他人攀谈。

竞技开始,各女子都争先恐后地握刀开始处理食材,或剁,或批,或劈,或剞,恨不得把这些寻常的食材都切出一朵朵花来。

秦司膳离开主席,踱步至众女之间,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众女砧板及她们握刀的手,觉得哪里值得观察,便驻足旁观,刀锋般的目光开始在砧板和她观察的女子之间逡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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