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水汽漾绕了整座帝苑城。
长街甬道之上少有赶路的宫人,也都敞了袖护着额顶,奔走极快。
每逢落雨,帝苑城的夜晚都显得格外寂静。
静到垂檐落雨泛起的涟漪,都能清楚地钻进耳朵里。
可一向静若无人的撷芳宫,今夜却传来了阵阵歇斯底里的哭嚎。
“贤妃娘娘,您信嫔妾!嫔妾真的没有将您供出来,真的没有!”
郭贵人哭得神号鬼泣,吓得流玥赶忙合上了门窗,生怕外人听见宫中这不寻常的动静。
“好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姐姐有没有怪罪你,你快起来。”贤妃俯身将郭贵人扶起,取了腰间别着的帕子替她擦拭着眼泪,“好了好了,快别哭了。你去做的本就是凶险事,本宫知道这事儿不易,你已然尽力了。贵妃怎么说?”
郭贵人肩膀一抽一抽的,又惊又怕道:“贵妃说看嫔妾可怜,这次便饶了嫔妾”
贤妃眉头微蹙,很快又舒展开来,“那便好了。”她轻扫着郭贵人的后背不住劝慰着她,“你也莫要哭了,汪水泉一样的眸子哭肿了可不好看了。”
“贤妃娘娘,嫔妾办事不利,让您失望了”
贤妃喟叹着摇头,“本宫失望什么呢?其实那日交代你去做这事后,本宫便日日惊悸,夜不能寐。终究是作孽的祸事,本宫一时想歪了主意,还害怕你若真的得手,本宫即便获了圣宠,这一生都会过得不安宁呢。”
郭贵人吸溜着鼻尖浅声道:“贤妃娘娘当真不怪罪嫔妾?”
贤妃笑,“傻妹妹,不单不怪罪你,还要谢你令本宫及时悬崖勒马呢。”说着又吩咐流玥将余下的那两罐能化腐朽为神奇的药膏取了来交给郭贵人,“妹妹将这药膏拿回去用着,待你痊愈,本宫会想法子安排御前的人,给妹妹侍寝的机会。”
郭贵人捧着药膏都傻眼了。
她搞砸了贤妃的全盘计划,她却还肯对自己这般好?
脑中又想起楚衿日间的那句话,如此的麝香用量下去,她的身子已然毁了,此生也不会再得孕。
可郭贵人看着贤妃这一脸端然无害的笑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会连自己也要加害。
若是如此,她今日大可不给自己余下的药膏。
想到此,心中对贤妃的感激之意不觉又添了几分。
捧着药膏冒着雨回了自己宫里,合上房门后,郭贵人将那药膏全数涂抹在了自己脸颊之上。
看着满脸淡褐色的药膏,她的唇角不自觉上扬起来。
明日晨起,她便可恢复从前的容貌。到时玄珏见了自己,一定会欢喜吧?
她躺在榻上,心里还想着,此番受了贤妃的恩泽,日后必定当牛做马来报,以贤妃马首是瞻。
不知不觉的,惊悸了一日,极容易入眠。
可她如何也想不到,这一闭眼,便再也没有睁开的时候了。
天明时分,贴身伺候郭贵人的宫女见她到了时辰还未起身便入内去唤她。
谁知破门而入时,郭贵人静静躺在榻上,似睡着了一般。可身子,却早已经凉透了。
太医诊断,说是夜里突发心症,猝死过去。
玄珏许了她嫔位的位份好生安葬,这件事便草草了之。
消息传入凤仪宫时,玲珑听罢便叹了一句,“果然如此。她下手也够狠的了。”
楚衿定定坐在暖座上,手持着狼毫在宣纸上正写着什么,“如此做法,也不算心狠手辣。若是昨日本宫将她暗害龙胎之事告诉了皇上和太后,恐怕她连全尸都留不下,哪里还有嫔位下葬这样的风光?”
玲珑凑到楚衿身旁瞧了一眼,楚衿很快将宣旨盖住不让玲珑瞧个真切。
玲珑瘪着张嘴嘟囔道:“神神秘秘的,这是什么?”
楚衿慢慢将写好的宣旨揉成一个个小纸团,而后放入锦盒中掂了掂,“是送给贤妃的礼物。”
说罢吩咐北璧她们为自己更衣添妆,赶着新雨过后好天气,携玲珑一并入了撷芳宫。
贤妃一早料到楚衿会来,她笃定昨日郭贵人定是向楚衿出首了她,故而楚衿才肯留她一条性命。
见了楚衿,行了该行的礼数,倒是贤妃先开门见山道:“贵妃娘娘乃是稀客,今日来寻臣妾,定有要事吧?”
楚衿定身入座,摆了摆手道:“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就是来瞧瞧贤妃气色可好。”
“贵妃娘娘此话何意?”
“郭贵人死了,大伙儿心里都不好受。贤妃向来悲天悯人,本宫是害怕贤妃心悸忧思忧心忡忡,累了自身便不好了。”
贤妃扬绢按了按鼻尖上浮起的粉,道:“郭贵人怎说也是同臣妾一同入宫的,她乍然离世,臣妾心中自是有几分伤感。”
“哦?”楚衿掩唇笑道:“怎么贤妃把她给杀了还会觉得伤感?猫哭耗子也没你这么会哭吧?”
贤妃沉下一口气,神色肃穆道:“贵妃娘娘,玩笑话何时都可以开,可是郭贵人方离世,您说这些,怕是不合适吧?太医都说了郭贵人是心悸猝死,贵妃娘娘无端冤枉臣妾,可有证据?”
“你还跟本宫要证据呢?”楚衿瞥了她一眼,轻蔑道:“本宫上次就与你说了,本宫不是知府,不需要给你断案。本宫的这双眼就是证据,本宫说是你杀的,就是你杀的,你辩也没用。”
“贵妃娘娘这是拿着您贵妃的位份来欺压臣妾吗”
楚衿连连颔首,“是,你能奈本宫何?”说罢站起身来,悠悠在原地踱步两圈,“贤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