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白宁死也不肯让步,令事情陷入了僵局。
其实玄珏所言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幽都沦落至此,此情此景令人骇然生怜。
可怜归怜,力所能及帮衬一把也不是不可,但要让幽都百姓尽数迁往大昭,连自己的皇位也得禅让出来,这与强盗行为有什么区别?
换句话说,总不能因为你家着火了我看你可怜就让你全家都住到我家去然后把我赶出去吧?
为救楚衿,虎符已然落在了江慕白手中,虽说玄珏可用蛊虫制衡江慕白,但保不齐他当真一抹脖去了将帝位继承给了羌离。届时羌离为替江慕白报仇挥军大昭,那玄珏岂不是成了大昭的千古罪人?
进不得,退不得,玄珏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于是只得命昭军原地扎营,递信入烛阴城,约见江慕白和平商议一番。
是夜,是楚衿与玄珏第一次露营异乡。
玄珏与军机重臣于帷幄内商讨国事,楚衿便坐在帷幄旁的土堆上,吹着徐徐的晚风,望着漫天的星辰。
幽都的夜,极美。
苍穹像是被扑上了一块暗蓝色的帷布,上头点缀了五光十色的翠宝作星,闪烁间,仿佛触手可及。
幽都的天白日里便要比昭都蔚蓝,故而即便入夜,也不是墨黑一片。
楚衿自出生以来便未离开过昭都,只以为普天之下都是一样的天,一样的景。
故而是夜,她被这一览无余的美景给摄去了神。
美中不足的,是幽都境内此起彼伏的呜咽声。
营帐设立在幽都都城外三里处,按说已经离着极远,可切耳可闻的阵阵哭声在此地都能清楚传来,可想而知立于都城正中的烛阴城,每一夜都是如何熬过来的。
“想什么呢。”
肩上一沉,一瞥明黄晃入眼帘。
玄珏不知何时由帷幄而出,将自己的龙袍披在了楚衿的肩膀之上,“此地不比昭都,夜里风凉,仔细伤寒。”
他与楚衿并肩而坐,揽着楚衿的肩轻轻摩挲着她额顶的发,“这几日你怕极了吧?”
楚衿笑,“臣妾不怕。”
“不怕?”玄珏在她鼻尖上刮了一刮,“逞口舌之利。幽都是敌营,你被掳来,如何能不怕?”
“臣妾知道皇上一定会来救臣妾。”
玄珏坏笑一声,冲楚衿挑眉道:“你日日欺负朕,便不怕朕趁机不要你了?”
他脑子又裹浆糊了吧?
为什么每次都在情调这么好的时候说这些神神叨叨的话?
楚衿一把揪起了玄珏的耳朵,逼问道:“你说谁欺负你?”
“哎哎哎~~痛痛痛朕错了,朕错了还不成吗。”玄珏一脸狰狞向外咧着身子,“你没欺负朕,你对朕好还来不及呢。”
楚衿这才撒了手,手托腮静静凝望夜空。
须臾,侧一侧头向玄珏问道:“皇上你说,幽都在没有闹出这灾事之前,臣民应该过得也很幸福吧?和大昭一样。”
“或许吧。”玄珏喟叹一声,无奈摇头,“**尚可避,天灾却是命中定数。”
“所以皇上和朝臣们商议过后,明日准备如何应对江慕白?”
“让他入主昭都断然无这个可能,再两日,外境七十二部的六十万大军便能抵达幽都,即便江慕白拿着虎符不肯就范,朕也能将幽都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不会放出去。届时他即便拿着虎符也无用武之地,只能乖乖束手就擒。”玄珏顿了顿,又道:“不过朕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只要他肯放弃抵抗,幽都如此情况,朕也不会坐视不理。能帮衬一把,便帮衬一把,余下的,只能看各自造化了。”
各自造化?
水为人之根本,幽都水源出了问题,若是继续留在此地,能有什么造化?最终还不是要落得个全民尽亡的下场?
楚衿从不是一个妇人之仁之人,但她亲眼见过幽都的惨况,即便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不会无所感触。
生离死别乃为人生之最大憾事。而在幽都,此为常态。
那些无辜稚子,病弱妇孺,耄耋老者,每天都活在无尽的惊恐当中。
说不准哪一日,便要夫妻相离,母送子别,白首想看泪眼,共送黑发人赴黄泉。
“皇上,臣妾从前在府上听家丁说,大昭国境之南与极西处,多是戈壁与灌木丛林,所占面积足有大昭国境的三分之一,是不是?”
玄珏颔首,楚衿又试探道:“皇上是想看幽都灭国,还是想在救他们一把的同时,也能增强大昭的国力?”
玄珏饶有兴致打量着楚衿,挑眉道:“衿儿有何好谋划?”
“臣妾在想,江慕白一心所为百姓安居,迫不得已才在明知国力不如大昭的情况下与大昭宣战,这事儿并非他的本意。如若当真两国交恶,他即便拿着虎符,以大昭外境七十二部的实力,谁也没有能将谁一口吞下的胜算。到时生灵涂炭,可能比如今水源污染造成的幽都死伤更甚。若他是明君,当真为了一方百姓着想,那么皇上是不是可以换个角度来想这件事?”
楚衿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在土地上涂画起来,“南境与西境,一地为灌木,一地为戈壁,开荒扩土的事儿安稳惯了的大昭百姓不肯去做,可这地空着也是空着,想来容纳他幽都数百万的百姓也不成问题。”
“你是要让朕应下江慕白的要求,让幽都的百姓入大昭?”
楚衿颔首道:“是要入,可却不是白白进来。皇上大可像治理外境七十二部一样,分出这两块土地来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