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贤妃从未想过那个对他说过君心无转移的江慕白会另娶她人为后。
她一直都记得,她在绝心入昭都的那个夜晚,与江慕白深情相拥。
她与江慕白说,若是日后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便让他另择新后,莫要为她牵连了自己一生。
江慕白拥她更紧些,贴着她的耳畔吐出那般温热的气息,“此生我重夜,唯有锦儿一妻。死生无变。”
这样的誓言,在帝苑城每一个孤寒的夜里,都化成了贤妃用来取暖的炭。
而今楚衿的一席话,像是一盆凉水,毫无防备的便泼在了那炭上,灭了余温。
贤妃愣住了,她跪在冰冷的地上,身子开始有些发软。
“这不可能!”她突然向楚衿喊了这么一句,吓得楚衿魂都飞了。
“你好端端的是要吓死本宫吗?”楚衿抚着胸口白了贤妃一眼,“本宫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幽后闺名贺阑珊,不知与你可是旧相识了?”
贺阑珊
贤妃重复着这个名字,先是红了眼眶,而后又笑得疯魔。
她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双手用力抓我着庭院内的土地,不知觉间,指甲都嵌入了土里。
楚衿静静看着她,良久才道:“本宫知道你不怕死,所以本宫不会杀你。你的罪行,本宫会一五一十的禀报皇上、太后,是生是死,由他们决定。事到如今,本宫想问你一句,你一字句都是为了幽都帝君,可有半分为自己活过?为女子,若是执意要活成男子的附属品,那么有朝一日他变了心,你当如何?”
楚衿的话像是烙铁一般烧得滚烫,在贤妃心里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本活在男女平等世界里,是自己活糊涂了,倒还不如楚衿想得明白通透。
这日,楚衿离了撷芳宫后,便将贤妃所行种种一五一十告诉了玄珏与太后。
二人闻言倶是大惊,依国法,贤妃乃为他国细作,即便没有生出乱子来,也是要处以极刑的。
更何况她还谋害了皇后,毒杀了郭贵人,更嫁祸给楚衿这个当朝贵妃。
张太后盛怒之下,旋即下旨将贤妃凌迟处死,对于这样的决定,玄珏与楚衿并没有半句劝阻。
她是该死,一命抵一命的道理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即便皇后该死,郭贵人该死,可她们的命,从来也不掌握在贤妃手中。
行刑前一日,江慕白快马加鞭只身一人赶至了昭都,而后宫的女眷与宫人仆从,则要晚他三日赶到。
入了帝苑城,玄珏与楚衿引着他去瞧了西六宫,瞧了新修葺的烛阴殿。
一路上江慕白好似都没什么心思,直到午膳时,他才向玄珏说出了自己提前赶至昭都的实情。
“昭帝,孤此番提前赶至昭都,实有一难以启齿的不情之请,还望昭帝能准奏。”
“难以启齿帝君就莫要启齿了。”楚衿往玄珏玉碟中夹了一筷红焖牛肉,看也不看江慕白一眼便回呛了江慕白的话,“为着你来,皇上已然腾出了西六宫,尚还比着幽都的例子重新修葺了殿宇。这些东西都没跟帝君你算钱,帝君可别得寸进尺。”
江慕白向玄珏与楚衿拱手一揖,“孤明白,此间事劳烦昭帝费心。修葺钱银几何昭帝可明白告知,孤所奉银两只多不少。”
见他二人不语只自顾吃着面前的佳肴,江慕白又道:“从前是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委派似锦为细作入昭都为乱。她孤身弱女子,所行所举皆受孤的旨意,并非自愿。还请昭帝能给孤一个面子,放似锦回孤之幽都。”
“这个好辣,你少吃点。”玄珏将楚衿玉碟里的辣子鸡夹到了自己碗里,楚衿却不依,偏从他玉碟中又抢了过来,“都说酸儿辣女,臣妾瞧着皇上是不喜欢女儿,这才不让臣妾吃辣呢。”
他二人打情骂俏的,丝毫没有将江慕白放在眼里,更遑论听进去他说的话了。
“昭帝,贵妃,似锦所犯过错,孤愿一己之力承担,还望昭帝莫要为难一个弱女子。”
“弱女子?”楚衿眉尾一横瞥向江慕白,“她哪里弱了?她害了皇后,嫁祸给本宫,惹得朝野非议,险些害得本宫也没了活路。帝君如今说她是弱女子,让皇上莫要为难她。那本宫亦是女子,本宫可能为难她?”
江慕白离座起身,弓腰下去向玄珏与楚衿施了大礼,“似锦所作所为,孤愿替她承担昭都刑罚。还望昭帝和贵妃,能恕似锦死罪。”
久不发声的玄珏这才停了筷,徐徐抬眸看向江慕白,“帝君还知道贤妃犯下的是死罪?敢问帝君要如何相抵?是用你的命吗?”
“孤这条命,若昭帝要,只管拿去。”江慕白随手拿起一玉碟,在桌案之上敲碎后以碎片抵着自己脖颈的动脉。
“朕要你这条命有何用?”玄珏冷笑道:“帝君若是当真疼惜贤妃,朕将他还给你又有何妨?”他起身行至江慕白身旁,将他手中的碎片夺了下来,“贤妃,朕可以还给你。条件是帝君的幽都兵马,日后需得同昭都兵马一并操练,且昭都将士为正,幽都为副手,帝君可同意?”
一国之安全然仰仗强盛兵力以御外敌,玄珏此等做法,分明是将了江慕白一军。
见江慕白久久不言,玄珏又道:“朕不过是统一两军的管理,方便合宫之政,并非要夺帝君的兵权。帝君为了贤妃连命都可以不要,为何却对兵权有如此执念?帝君是怕朕反悔,要与你倒戈相向吗?”
江慕白默声须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