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衿的一番话令赵似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走后,玲珑一璧吆喝着楚衿的午膳,一璧赞她方才与赵似锦说话的时候滴水不漏,这个皇后当得比从前的百里淑嬅不知要好了多少。
都是第一次做人第一次当皇后,谁比谁能好到哪儿去呢?
只不过楚衿和百里淑嬅不同的是,百里淑嬅当皇后的时候,满心满眼算计的都是玄珏今儿宠爱谁了明儿在谁宫里就寝了,吾日三省吾身皇上为什么不爱我,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争宠上面去。
而楚衿这个皇后当的却要比淑嬅轻松多了。
一来玄珏满心满眼都是她;
二来她身强体健的也不是个下不出蛋的母凤凰;
三来后宫嫔妃算上她一共就剩了四个:张妃日日念叨着吃什么,陈答应蔫茄子似的成日连宫门都懒得出,就剩下一个萧答应,还因为见识到了楚衿的手段,日日为了自保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后宫的事儿宠爱的事儿,楚衿还有什么可惦记的呀?
此处省心了,那她的心思自然也就扑到了稳定国事上头了。
前朝的事她管不得,但是幽都后宫的事她却能插上手。
故而终日算计自己人成了终日算计旁人,这皇后可不是当得称职?
今日午膳备下的都是楚衿素日爱吃的吃食,可入了夏天气闷热,算算日子她这一胎都怀了十五六个月了,你就是给她吃龙肉她现在也吃不下呀
吃不了两口就连连作呕,吩咐玲珑将这些吃食都挪下去,说她看着心烦。
玲珑急了,劝道:“小姐,您多少也得吃点呀。您饿着不打紧,可您腹中的皇嗣是受不了这委屈的。”
“受不了委屈他就赶紧出来!别一天占着茅坑不拉屎!”楚衿在自己的肚子上拍了一下,一脸厌烦絮叨着:“旁人怀个孕都日日欣喜,待自己孩子极好。我怀个孕跟怀了个对家一样,实在是要了我的命!前儿个皇上还跟我说这一胎生完了让我再跟他努努力。我努他姑奶奶的力,谁愿意生谁生去,我是再不遭这罪了。”
玲珑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小姐如今抱怨的紧,等孩子出来了,您瞧着您还不是爱的跟什么似的。”
“你别贪嘴了,我正烦着呢。”
六七月的天气闷热异常,平日里楚衿定是供了满殿的冰贪凉。可有了这小祖宗在自己肚子里,热不得凉不得,太医常说若是贪凉体侵了凉气对皇嗣是大忌讳。所以她即便嘴上念叨着有多烦这个孩子,却还是刻意吩咐了宫人少供冰。
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得玲珑搀扶往寝殿走去,“等下你去备下糕,惦记着你的手艺这会儿子有些馋了。我睡一觉,你做好了放在寝殿就成,我起来了吃。”
玲珑连忙答应着楚衿,伺候她更衣上榻,而后合门退下了。
窗外蝉鸣声不绝,有粘杆的阴影折了树叶投在菱窗上,楚衿闭着眼,那影子便在眼前一晃一晃的。
她知道那是三福他们在用粘杆粘去树上的知了蝉虫,就这般静静躺着,心绪安宁下来也不觉得热,伴着窸窣蝉鸣,楚衿很快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耳边总能传来吧唧嘴的声音,像是谁在她身旁用膳一般。
楚衿眉头皱了皱挣了眼,窗外是极好看的云霞,偶有风光,扑打在菱窗之上吱呀作响。
整个凤鸾宫很静,静的出奇。
故而那吧唧嘴的声音于此时听来更为真切明显。
她先是唤了玲珑一声,殿外却无人应,于是便自顾起了身。
嗯?这感觉怎么怪怪的?
楚衿觉得身子轻了许多,低头一看,自己的肚子平坦,恢复了从前未有孕时候的纤纤身量。
哦,得了,这是又做梦呢。
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关系,自打足月那小祖宗还窝在自己的肚子里不肯出来,楚衿便经常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
而在梦中,她的头脑还都是清醒的。
那吃东西的声音越来越大,听着声音是从衣柜里传出的。
楚衿看了一眼寝殿的黄梨木桌案,上头空空的什么也没摆,但是桌面上却残存了些许糕点的残渣。
那残渣的痕迹一路从桌案蔓延到了衣柜里,左右是做梦,楚衿想也未想就将衣柜启开了。
在启开衣柜的那一刻,楚衿整个人都傻了。
她看见一个不着衣蔽体的男童,生着浅棕色的眼瞳,皮肤白皙胜雪,甚是好看。
那男童正窝在衣柜里,手中端着一盘藕粉桂花糕往嘴里塞,吃的津津有味。
他见了楚衿也不怕,反倒冲她咧嘴笑了笑。
这孩子牙齿长了四五颗,白白的像小玉粒一样,嘴里满是藕粉的末子,手上也被糖糕糊得脏兮兮的。
“这是谁家的孩子?躲在这儿作甚?”楚衿伸手摸了摸他生了绒绒毛发的脑袋,男童耸了耸脖子,眼睛眯成一条缝咯咯笑着。
他的胳膊像藕段一样,动作利索抬起,将手中握着的那一糕递给楚衿。
楚衿笑着接下,而后将男童从衣柜里抱了出来放在自己的榻上,“瞧你牙都没长齐呢,怎能吃这些东西?”
说罢就要从男童手中将那一糕给夺过来,料不到这男童人小力气却颇大,瘪着嘴用力抓着盘子的一角如何也不肯松手。
后来还是楚衿在他胳膊肘底下咯吱了一下,逗得他痒痒撒了手。
男童猛一撒手,楚衿端着盘子的手也没拿稳,盘子脱了手将向地上砸去。
眼见着盘子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