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盖上!快把那酒缸给本座盖上!”
贺阑珊捂着耳朵瘫坐在地上冲七喜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七喜壮着胆子上前,正要将酒缸盖上时却发现了一件更为恐怖之事。
赤莲被折磨成了这幅鬼样子却还未断气。她不停冲七喜眨着眼睛,眼眶中满含挂了血水的泪。
她嘴巴张得极大,口中隐约发出几声呜咽,犹如寒夜里卷过甬道的邪风,令人头皮发麻。
“帝后赤莲她她还活着!”
“本座让你盖上那盖子!你听不懂吗?给本座盖上!”
此刻的贺阑珊哪儿还能顾得上赤莲是否还留着一口气?
她被楚衿斩断了手脚挖了舌头泡在酒缸里,即便没死又能活多久?
那恐怖模样,贺阑珊再多看一眼许就要被吓丢了魂。
赤莲眼睁睁看着七喜抬起了盖子,一点、一点遮去了她生得希望。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绝望,口中的呜咽声也愈发刺耳。
七喜一咬牙,将盖子用力合上。
而她的手在接触到酒缸盖子底部的时候,却摸出了一卷贴在上头的布制卷轴。
她将卷轴从盖子上扯了下来,见其上还书着字,于是哆嗦的将卷轴展开。
七喜没读过什么书,大字也不识得几个,只得将卷轴递给了贺阑珊。
贺阑珊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惊,“拿开!你干什么呀?”
“帝后这是在那酒缸里头取出来的。奴婢不认得字儿,您瞧瞧上头写了什么?”
贺阑珊接都不敢接,瑟缩着身子瞥了七喜手中的字条一眼。
那卷轴上以端正隶书笔墨写了一行大字:
‘你要是再敢来招惹本宫,明儿个泡在这酒坛子里的,就该是你了。’
贺阑珊吓得魂都飞了,双手在面前胡乱挥舞着,“拿走!统统都拿走!那酒坛子那酒坛子去让人寻个不起眼的地界埋了!还有这卷轴,用火焚了!去,快去啊!”
七喜和赤莲打小在幽都时就交好,贺阑珊要埋了酒缸,岂不等于断送了赤莲的命?
她鼓足勇气辩道:“可是帝后,赤莲她还活着呢”
“本座让你去你就去!你敢质疑本座!?”贺阑珊猛然起身,抓着七喜的额发剧烈摇晃着她的头颅,冲她高声咆哮道:“快去!你再敢推三阻四,本座连你一块儿埋了!”
七喜被她疯魔举动吓哭了,拿着卷轴跑出了宫,唤了几名宫人来,抬着酒缸就往御花园后面的废亭去,将赤莲和那一缸女儿红,一并埋了。
宫人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埋完了酒众人都散了,七喜便双膝砸地跪在了那片新翻的土地上痛哭流涕,“赤莲,对不住,我劝不住帝后,是我没用你放心,你死得这样凄惨,帝后定会替你做主的!我会常供香给你,你安心去吧”
夜色浓稠,起了晚风。
七喜骇得不轻,不敢多做停留,抹了把眼泪就灰溜溜的跑了。
然而她却并不知道,自她抬了酒缸出了羽蓬殿,赵似锦便一直跟在她身后。
如今正远远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目舒展笑着。
经此一事,贺阑珊患了重病,卧榻不起。
江慕白心急如焚,御医们轮番诊治过,都说是心悸所制,药石无灵,只能开些泄火的方子,但最重要的还得是贺阑珊心境开阔,病根自然除。
贺阑珊自打瞧见了赤莲的死状后,吓得连宫门都不敢出,日日缩在榻上,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吓出她一身汗。
江慕白百思不得解她究竟是受了什么惊吓会变成这幅模样,知晓这事儿的唯有七喜,可七喜自不敢说出实情来。
赤莲之所以会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全然因为她要谋害的可是昭帝的嫡长子,且还是受了贺阑珊的指使。这事儿当真捅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御医开的方子给贺阑珊用下还有那么些用,她这惊悸的症状持续了五六日便有所好转。
虽然还是不敢离宫,但日常嫔妃来宫中探望她,她也不再表现得疑神疑鬼了。
这一日夜里,到了就寝的时辰,宫人们如常伺候贺阑珊洗漱更衣。
贺阑珊泡澡的时候只习惯七喜一人伺候在身旁,于是便遣了其余宫人下去。
她正怡然合目享受着沐浴的舒爽时,忽而听见寝殿的门传来了声响。
‘吱呀’一声。很轻,不像是宫人出入的声音。
在寝殿沐浴的她面前是置了个屏风遮挡着的,一眼望出去只能看到个阴影,瞧不真切寝殿呢发生了何事。
她将身子向沐盆里头挪了挪,警觉问道:“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七喜是负责往贺阑珊身上淋温水的,水声哗啦啦在耳畔闹着,那样细微的声音她能听见什么?
主子这两日疑神疑鬼惯了,七喜也便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摇了摇头,打了个岔将这事儿给略过去了。
可没过半盏茶的功夫,有缥缈的女子歌声悠悠飘来,此番贺阑珊与七喜都听得真真切切。
“流风畔,冷夕月,奈何桥头常相诀~~~”
“胡儿鸣,战蹄奔,壮士殁兮无人闻~~~”
这是幽都的战歌,颂那些沙场之上马革裹尸、为国丧命的骁勇战士。
曲子本慷锵有力,可那女人唱来,凄凄惨惨戚戚,便是泡在热水里的贺阑珊此刻闻听这声音都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谁在那装神弄鬼!”她故作镇静向屏风后头喊了一嗓子,而后推搡这七喜低声道:“去,你去瞧瞧。”
七喜都被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