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落梅苑回宫,正是晚膳时分。
玲珑给楚衿布菜的时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眼神都是迷蒙的。
“你怎么了?”
玲珑摇头,“小姐奴婢没事。”很快又点头,“也不算是没事。”
楚衿进了一块红糖糍粑,徐徐道:“你跟着我这么久,从来都是心事儿写在脸上的。瞒着不说,反倒更令我担心。”
玲珑抿了抿唇,为难道:“与奴婢无干,是太后娘娘。方才仙寿宫的宫人拿来了名册。”
“什么名册?”
“是是秀女的名册。”
“秀女的名册?”楚衿放下了手中的象牙筷,思忖须臾,道:“选秀的日子在来年四月,名册多是三月份的时候报入内务府,要等各地适龄女眷都择齐了才可。如今才十月末,很多地州的官员怕是还未将名册报上来呢,太后那是个什么名册?”
“太后娘娘说,明年是先帝仙逝第五个年头,是不宜办这事儿的。于是选秀就定在了今年的十一月初一。”
她这哪里是惦记着冲撞了慕容克的忌辰?
分明就是怕楚衿反悔,早选了新人入宫她也可早安心。
楚衿吩咐玲珑将秀女的名册拿出来给她瞧瞧,玲珑捧出来的秀女名册足有十七本,摞在一起都快从她的胸前蔓到下巴颏了。
用过膳,楚衿翻了两卷就觉得头疼,索性丢到一旁不管了。
离十一月初一只剩下了三日,她看这些名册有什么用,若是随手划去了几个还偏是太后看重的人选,自己不是又触了太后的霉头?
夜里玄珏处理完国事依时入了凤鸾宫,人才坐定就不点眼指着小几上的名册问了一句,“嚯,衿儿这两日又在读什么大作?摞了那样高一摞?”
楚衿眼皮一抬,煽动着纤长的睫毛看着玄珏,“那‘大作’臣妾读着头疼,想来皇上应该喜欢呢。”
“是吗~~~”玄珏起身走到小几旁随手拿起了一本,“朕最近在看得那几卷书都是额”
当他将秀女名册翻开的一刹,便哽住了。
强烈的求生欲促使玄珏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就将那名册给丢到了地上,“什么呀,看着闹心!”
楚衿笑得意味深沉,“皇上闹心什么呀?这是给您选妃子呢,您可不得捂着被衾偷着乐?”
“朕乐什么呀。”玄珏凑到楚衿身旁,拉着她的手在半空中虚晃着,“要乐那也得是衿儿和朕一块儿躺在被窝里,朕才能乐呵不是?”
看自己惯用的‘撒娇’伎俩已经逗不笑楚衿了,玄珏又道:“衿儿别气了,朕一早都跟太后说了,选秀那日太后不去,衿儿陪着朕。到时候你爱怎么挑就怎么挑,朕在旁边给你鼓掌。”
“你选妃嫔是你的事儿我挑什么呀?”楚衿说着话起身走到了榻前躺下,“熄灯,睡觉!”
玄珏露出了‘憨厚老实’的笑容,吹吸了烛,一溜烟就钻到了龙凤被衾里,在幽寒的冬日,用自己身体的温度暖着楚衿。
丰元四年十一月初一日,天阴寒,阴云蔽日。
选秀的秀女一清早就在顺畅门外排起了长队,掌事公公吆喝着五人一组,一批一批往宫里送。
这些女人像是集市上认人挑选的上品一样簇拥着往帝苑城里走去。
对于她们而言,眼前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她们虽没有见过玄珏,可昭都盛传着当朝皇帝是个年轻俊朗的美男,选秀一朝拔得头筹入宫成了主子娘娘,荣华富贵享不尽不说,还寻了个俊俏小哥当夫君,岂不美哉?
于是各个脸上都对着笑开花儿似的笑。
萧答应和陈答应跑去凑了热闹,远远儿瞧她们在备选的时候一会儿补补粉,一会儿捋捋头发,一会儿又细心整理着衣摆上的褶子,显得对今日的选秀格外重视。
萧答应掩唇一笑,与陈答应打趣道:“如今都笑得美,入了宫可看她们还能笑几日。”
陈答应看一眼萧答应,“姐姐不就笑得挺开心的吗?”
“额你懂什么呀!”萧答应一摆手,道声自己累了,热闹也不看就回宫去了。
而另一头的凤鸾宫,楚衿瘫在榻上死活不肯起来可要把玲珑给极坏了。
七八个宫女都在榻前立着,候着她起床后给她洗漱换装。
今儿选秀是大事,可楚衿这个皇后偏像个没事人一样。玲珑把她催急了,她索性用被衾将头给蒙上,嘀咕道:“好容易她们今儿个不用来凤鸾宫请安我能好好儿睡一觉,你别催我了,就一刻钟!我就再睡一刻钟!”
玲珑急得跺脚,“小姐这都什么时辰了您怎么还睡呀!?选秀那都是按着时辰开始的,皇上都到了您还没到,哪有让皇上等着您的道理呀?那些新选入宫的妃嫔往后还不知道要在背地里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呢。”
玲珑念道了半天见楚衿还是不肯起,最终只能使出杀手锏,那就是——把栾宇抱过来放在楚衿的榻上。
这一招果然惯用,栾宇刚爬到楚衿的榻上就开始揪着她的头发打起了结
楚衿睡眼惺忪从榻上坐起身来,用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玲珑,“可真有你的”
后来添妆完了,玲珑取了凤袍朝服来让楚衿换上。
这凤袍她拢共就穿过两次,一次是封后那日,一次是宫宴那日。这衣服上吊金挂玉的,若再加上头饰足有十几斤重,穿成这样往御花园里一坐就是一整日,那腰还不得断了?
楚衿满脸都写着拒绝,兀自挑了一身翠色的常服让宫人们伺候着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