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是一面单面折射的铜镜,只照旁人,照不到自己。
当一件祸事横在面前,逃避和推卸责任是人内心活得安然的捷径之法。
将所有的错事、疏漏以及前后牺牲掉性命的八万兵众这笔账全数都推到了羌离的身上去,令江慕白感到如释重负。
他全然忘了,昔日是他执意要让三初领兵三万对抗异兽。
也是他许了羌离的法子,让他炸山借东风,将大昭卷入那一片祸事中去,从而累得自己今日落得两难的局面。
他以为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出去,自己便还是一个‘为国为民’的明君,可睡一个好觉。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日躺在他枕边看着她安枕的赵似锦,却是这世上最见不得他过得安稳之人。
自打赵似锦知道了江慕白和羌离之间存在的那层微妙关系后,每一次和江慕白的**接触,都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她散布了流言出去,传着那日玄珏不过是让江慕白给个交代,他却狠下杀手要了五万兵卫的命来给大昭赔不是。
朝臣百姓本就对江慕白处死五万兵卫一事颇有微辞,于是谣言借着东风,传的尘嚣甚上,焦灼难止。
江慕白一代明君的招牌,一大半砸在了赵似锦的手中。
可他却还不知为何,醉酒之际拉着赵似锦诉苦,道:“孤一心为国为民,为何他们要这般想孤?为何?”
赵似锦不答,只一味给江慕白添着酒。
她多想趁着江慕白酒大捂住他的口鼻亲手了断了他这条命,可是如今还不是时候。
她摸了摸自己凸起的小腹,想起江慕白与她说过的话,只等她这一胎落地,正宫嫡出,便是太子。
也只有她一举得男,那么江慕白死了,自己才能千尊万贵的太后。
垂帘听政,自然有法子令江慕白一心要守着的幽都,在她‘尽心尽力’的治理之下毁于一旦。
幽都因五万兵众被江慕白处死一事闹得人心惶惶,而大昭臣民却直呼痛快。
痛快之余,也有喜讯传来。
离昭都入北境已经十三日的顾成歌,在第十四日一早凯旋归来。
同行士兵对他诛灭异兽的神迹无不拜服,传得神乎其神。
只说他一招手呼风唤雨,天生异像,紫气东来,金光乍现。
不过一个时辰,便将异兽尽数斩首,还令弥漫不散的瘴气消散无踪。
玄珏大喜,许顾成歌以平民的身份入了昭都的朝堂之上,百官见他意气风发少年郎模样,皆是赞扬,即便是瞧不上他的步军统领,也换了脸色挤出笑脸相对。
“顾方士果然本事,是朕险些错失良才。”
顾成歌摆了摆手,一脸无谓模样打趣笑道:“举手之劳嘛~草民也是大昭的一份子,能为皇上除去烦恼,护百姓安居乐业,草民欢喜。”
嘴上说得轻巧,实则心里已经开始盘算那两千两黄金的赏银给到手里,自己该如何挥霍一番。
玄珏逮住了他话里的空子,连忙道:“既然顾方士如此大义凛然,那赏银的事儿”
“皇上看着给,银票金锭都成,草民不挑。”顾成歌截断了玄珏的话,搔了搔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着。
玄珏亦笑得尴尬,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才修好没两日的金顶。
造办处的人将账目报给了楚衿,玄珏偷瞄了一眼,好家伙,修个金顶这么贵的吗?足用了尽两百两黄金
咦?那朕是不是给他一千八百两黄金就成了?毕竟那金顶是他给劈坏的。
嘶,也不成啊。这么多朝臣都看着呢,朕要是为了这点儿小钱斤斤计较,他们会不会说朕抠门儿?
玄珏目光飘散,见朝臣们都眼巴巴儿盯着自己,自己实在也丢不起那个人。
他看着顾成歌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盯着自己,心里泛起了嘀咕:真给呀?
思前想后,忽而被他灵光一闪想到一妙招!妙到自己恨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拍自己的大腿!
“顾方士立下如此汗马功劳,两千两黄金如何能够?”
顾成歌湛蓝的眼眸冒出了金光来,抿了抿唇激动道:“那皇上觉得多少合适,您看着给就成。草民不嫌多,不嫌多~~~嘿嘿。”
玄珏心里打起了算盘,少顷,坐定身子,声音四平八稳道:“朕觉得怎么说也得六千两黄金才成,不知顾方士意下如何?”
顾成歌能有什么意见?谁嫌钱腥啊?于是连连颔首,笑得更朵花儿似的。
朝臣们有哪个是不知道玄珏抠门脾气的?他这嘴一张一合就给顾成歌抬了三倍的赏银,估摸着史官都能将这事儿载入史册了。
正犯着嘀咕,却听玄珏又道:“不过朕建议顾方士放长线钓大鱼,不知顾方士意下如何?”
顾成歌爽利道:“只要皇上您掏钱,别说放长线钓大鱼了,鲨鱼草民都能给您钓来!”
玄珏笑,“那便成。你回去准备准备,明日起,你便是大昭的国师了。”
嗯?国师??
国师是个什么鬼?
我钱呢?
“皇上,这是”
“顾方士得算笔账啊,朕一次给你两千两黄金够干嘛的?便是在昭都置办个体面宅子这钱就花光了。你你成了国师,朕给你包吃住,管你衣食无忧,一个月还有五百两银子拿,岂不是美差?”
五百两白银?一个月才十两黄金?闹呢?
顾成歌一脸茫然,“五百两白银?那皇上您方才说得六千两黄金是”
“你算啊,一个月五百两白银,一年就是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