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妃相陪楚衿到夜深才肯离去。她泪眼婆娑,声音沙哑道:“明日我来送你。”
楚衿点了点头,伸手抹去她呼之欲出凝在眼眶上的泪,“姐姐快回去歇着吧,这会子我也乏了,想睡一睡。”
张妃颔首,“你好生歇着,至于玲珑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去求了姑母,让她去跟皇上说,许你带婢子入那地方。”
楚衿谢了张妃一声,将她送出了宫。
张妃这一走,凤鸾宫便彻底冷清到了极点。
玲珑默默陪在楚衿身边,将一些贴身的衣物和值钱的首饰一同包好,又拿了安息香来往包裹里塞,“小姐喜欢这个味儿,咱们都得带着。”说着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将桌案上放着的糕点也往包裹里头塞,“到了冷宫缺衣短食的,什么都得备下些。”
楚衿看她东也拿西也拿,恨不得将凤鸾宫都给搬空了,便道:“你拿那些点心做什么?备下了明天的,后天还是要过苦日子。能带入冷宫的行囊只得两件,多挑些衣裳拿着吧。”
玲珑答应了‘是’,又有些垂头丧气道:“小姐是真打算在里头住一辈子?”
楚衿没答她,奇怪的是,面对这样的祸事,她脸上竟还凝着笑。
准确来说,是自打今日玄珏从凤鸾宫离去后,她就时不时痴然发笑,让玲珑看着心里害怕。
她只以为自家小姐是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精神有些不太多头。索性自己是可以跟去冷宫照顾的,有她在,楚衿的日子总不至于太苦。
“小姐,张妃娘娘让您去见太子一面您为何不去?这一入冷宫,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出来了”
楚衿淡淡道:“见了反倒更牵肠挂肚,生出许多舍不得来。不如不见。”
正忙碌着,只听殿门被推开的悠长声。
这个时候了,有谁还会来呢?
回过头去,却见是太后身边的青竹嬷嬷怀里抱着栾宇立在她主仆二人面前,“楚氏,太后让我将太子抱来,和你聚一聚。”
她说着将栾宇放在了楚衿面前的榻上,本还睡着的小机灵陡然间睁开了眼,在目光探到楚衿身上的那一刻,露出奶气的笑,“娘亲~~~”他伸手向楚衿,楚衿一把将他抱起,“嚯,在你皇嫲嫲宫里这些日子,又胖了不少。”
栾宇在楚衿怀里很安静,他玩着楚衿的头发,自顾笑着。
楚衿抱着他向青竹施了一礼,恭敬道:“多谢太后娘娘,多谢青竹嬷嬷,日后宇儿还得多劳太后娘娘和嬷嬷上心。”
青竹点头道:“那是自然,太子是太后的亲皇孙,太后待他自是极好。太后许奴婢将太子抱出来一个时辰,奴婢在外头候着,等到了时辰,再进来接太子。”
楚衿颔首,玲珑相送青竹出了宫。
楚衿将栾宇高高举起,冲他做着鬼脸逗得他直笑,“宝贝儿子,有没有想娘亲?”
栾宇咯咯笑着,“自然想了。”
“有多想?”楚衿将栾宇抱到自己面前,在脸上贴了贴,“是不是比娘亲想你更想娘亲?”
栾宇在楚衿脸上‘吧唧’嘬了一大口,浅棕色的眸子眨巴着,纤长的睫毛如蒲扇,“娘亲娘亲,我给你说个秘密。”
“秘密?”楚衿笑,“你这么小一点儿就有秘密了?你说,娘亲听着。”
栾宇抿嘴道:“爹爹,他不是爹爹。他身上和宇儿流着不一样的血,宇儿能感觉到。他的血里有一股臭味,可难闻了。不像爹爹,身上香香的,和娘亲一样。”
楚衿眉头一蹙,定声道:“这样的话是谁教给你的?”
栾宇一脸懵懂,摇头道:“无人教我,他就是不是爹爹。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爹爹了,比没见过娘亲的时间还要久”
栾宇向来同玄珏就不必同自己亲近,他口中所说玄珏身上臭臭的,和自己身上的香味不一样,多半是因为玄珏很久不入楚衿宫中,故而那宁息香的味道从玄珏身上淡了去,不知沾染了哪个嫔妃宫中浓重的脂粉香气,栾宇闻不惯才会如此说。
虽然栾宇这话与楚衿的猜测不谋而合,可一个一岁半孩童口中说出的话,又怎能当真呢?
今日,楚衿借故牵起了玄珏的手,为得根本就不是什么了结前缘,她只是想看看,那一处只有楚衿和玄珏才知道的伤,那处昔日玄珏为了护着楚衿,而用自己手掌垫在石子地面上摩出的疤痕还在不在。
她面前那个玄珏的手掌,光滑细腻,没有一丝瑕疵,更别提疤痕了。
不单是那一处疤痕没有,连在周城遇到刺客划伤了手掌的疤痕,也不见了。
可楚衿分明记得,西巡之时,自己还细看了玄珏手掌心的疤痕,她一阵心疼,玄珏还拿那伤痕打趣道:“这多与众不同,天黑了衿儿瞧不见四下,混沌中牵起这一双掌心有疤痕的手,不就知道是朕在你身边儿了?”
故而在那一瞬,她心中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答。
如今坐在帝位之上的玄珏,并非是真正的慕容玄珏。
只是不知为何,他生得和玄珏一模一样。
而真正的玄珏,如今可能被人禁锢在某处,又或者已经
楚衿执意要入冷宫,看似是因为失了子嗣与玄珏的爱而疯魔了,实则入冷宫,是为了避难。
与此同时,也可与顾成歌里应外合,探出这些事儿究竟是谁策划了,寻出如今玄珏是否还尚在人间。
他一定还活着。
他与自己许下的那些誓言还没有一一兑现,他怎么舍得抛下她一个人?
楚衿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