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的请安自楚衿有孕那日便免了,可对于让知嫔她们练就‘绝技’一事,却是一日都没有落下。
三福排了个日程表,每日什么时辰去监督知嫔练习吹箫,什么时辰去监督闫贵人练习下棋,那都是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一日,因关贵人那儿‘训练’完成的早,三福便提前了半个时辰入了知嫔的瑶华宫。
前脚刚一入内,就听见她在殿内与自己的宫人喋喋不休抱怨着。
“那死太监算什么呀?拿着根鸡毛当令箭!真当自己是个体面东西了?”她拿起楚衿赐予她的那根‘精心制作’的箫,用力在桌案上磕砸着,“这破玩意连个出音的孔都没有,偏让人吹出腔调来!她脑子有病吗?原以为她怀了孕皇上免了六宫请安本宫也能得两日安生日子,倒好了,那死太监日日守着点儿来比放饭还准时,这帝苑城里再没有比他还像条衷狗的奴才了!”
伺候她的婢子听她叫骂的声音大了,连忙低声劝道:“娘娘可小点儿声吧,仔细隔墙有耳!”
“隔墙有啥?”知嫔恣肆一笑,道:“本宫还害怕隔壁住着的那康答应嚼本宫的舌根不成?她自己个儿都自身难保,哪儿还有工夫来管本宫的闲事!再说了,即便让她听到了告诉皇上去又能如何?本宫才不怕!”
她说得恼了,冲着门外高声喊道:“皇后就是个心思歹毒的毒妇!她那种人定会落得个生儿子没皮眼的下场!威风什么呀?不就仗着皇上还愿意多看她两眼吗?可别忘了她从前也是被皇上抛却在脑后的可怜婆娘!趁着还能风光好生风光两日去,总有她受罪的时候!”
喊完骂完,人也舒坦了,定定坐在位上用起了茶。
怎料到一口茶还没下肚,就见三福带着满面阴沉的笑缓步入内,“知嫔娘娘骂痛快了?”
‘噗’
知嫔一口将茶水喷了出来,呛得自己咳声连连,“咳咳三福公公咳您怎这个时候来了?”
三福冷笑,“奴才不来,还听不见知嫔娘娘的这许多抱怨呢。”
“没有没有,本宫才没有什么抱怨。”知嫔笑着摆手,声音发虚道:“是公公您听错了。”说着冲身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低声附耳吩咐道:“快去将本宫妆台屉子里头放着的玛瑙手钏取来给他,动作快些!”
婢女领命很快将那手钏取来递到三福手边,知嫔稳定了心神笑道:“这大热的天儿还得劳烦公公您日日往本宫宫中来辛苦费神教导本宫练习吹箫的技艺,实在是有劳公公了。这玛瑙手钏不值几个钱儿,公公拿着饮茶吧。”
三福将那玛瑙手钏从婢女手中接了过来,转过身去将它对着屋外的日头比了比,摇头道:“啧啧,这东西少说值百两银子,可是奴才好几个月的俸禄了。知嫔娘娘如此大恩,奴才还不知该如何谢您才好。”
知嫔端坐身姿,柔声道:“哪儿的话呀,是公公辛苦,这些都是公公应得的。”
三福挑眉看她,冷笑一声后将那玛瑙手钏高高举起,猛然松手令它跌落在地。
‘哐当’一声脆响,手钏摔成了三瓣零碎散落在地。
“娘娘连皇后娘娘都敢骂,您这好儿奴才可不敢收。”三福走到知嫔身旁,拿起她丢在桌案上被她砸出了伤痕的箫,“这东西是皇后娘娘赏赐,娘娘将它弄坏了,是拂了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不不不,不是本宫。”知嫔结巴着,而后猛然指向她身旁伺候的婢子说道:“是这丫头不当心,将萧摔在了地上!”说着起身用力在婢女的胳膊上掐了两下,“贱骨头的东西!你笨手笨脚的弄坏了皇后娘娘心意!你知不知错?说!知不知错!?”
她下手极重,掐的婢女落了泪,只得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奴婢知错了,还请三福公公饶恕奴婢无心之失。”
帝苑城里伺候的宫人有忠有奸,可更多的,还是如今日跪在自己面前这宫女一样。
人没什么坏心思,却跟不得好主连累了自己。
三福并未苛责她,反倒生了怜悯之心躬身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知嫔见状忙呛声道:“贱婢!三福公公海涵饶恕了你,还不谢恩?”
婢女一璧哭着,一璧冲三福屈膝鞠躬。
三福不多理会她,只眯着眼看着知嫔,“今日事,知嫔娘娘是打算让奴才告诉皇后娘娘,还是咱们私下了(liao)了(le)?”
“那自然是自然是不敢叨扰皇后娘娘养胎的。”
三福浅浅颔首,忽而抬手,用力一巴掌打在知嫔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不轻,登时令知嫔脸上显出了五个手指印来。
不等知嫔反应过来,三福又左右开弓打了她七八记耳光,直掴得她鼻唇都渗出了血才作罢。
打完这几巴掌,才听三福肃清了声音,道:“皇后娘娘威仪不容冒犯,知嫔以下犯上口出污言秽语,言语间更有诅咒皇嗣的意味在,实在放肆!念着皇后娘娘有身孕,这些个污糟话奴才便不传入皇后娘娘耳中了。还希望知嫔你安守本分,莫要再做出逾矩之事来。否则招呼在您脸上的,就不是奴才的手掌心儿,而是慎刑司的皮鞭与夹棍了。”
知嫔再怎么说也是帝苑城里的正经主子,被三福一个太监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这么几耳光,她心里如何能没有气?
可有气又如何?
三福背后有楚衿撑腰,自己奈何不了他。
于是只得吃下暗亏,低声说了句她知错了。
“知错了还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