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衿留宿于老妪家中,同玲珑一起帮衬着老妪收拾碗筷,又吩咐三福将老妪放在门前还未挂晒的鱼干挂起来抹上盐巴。
老妪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我儿子说,我那儿媳也是个热心肠,跟贵人一样。”
“婆婆您儿子在什么地方当差,若那地界有我熟络之人,看能否通融通融准你儿子几日假让他带着媳妇孩子回来看看您。”
老妪笑而不语,将洗好的碗筷放回了远处,转身出了厨房。
玲珑小声嘀咕着,“小姐,这老太好生奇怪,您为着她好,她却不领情。”
“少说两句,是咱们叨扰了她老人家,哪里还有背后念道别人的道理?”
跟去了厅内,见老妪搬了个藤椅坐在门前,正淘弄着盆里的海贝。
那些贝壳在日光的映射下散出五光十色的光,楚衿凑上前蹲下身来瞧着稀奇,“婆婆,这些贝壳生得漂亮,是在哪儿捡来的?”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贝壳,纹路与色泽如沾了颜料精心绘制上去一般,荧亮的光在贝壳上镀了一层膜,手感丝滑,没有寻常贝类表壳的凸起粗糙颗粒感。
她想着出宫一趟也不容易,这些小玩意捡一些带回宫去栾宇和念歌也肯定喜欢。
老妪看穿了她的心思,挑了两枚色晕最亮眼的递给楚衿,“喜欢就拿去,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楚衿有些不好意思,“不成不成。已经白吃了婆婆一顿饭,又在您家里叨扰这许久,怎还能白拿您的东西?您告诉我在哪儿捡的,我带着玲珑他们去就好。”
“这些啊”老妪将贝壳放回木盆中,抬起笑眼看着楚衿,“是从烛萤之海捡回来的。”
“这您不是说那地界”
“贵人。”老妪打断了楚衿的话,“老妪有一问题,想同贵人讨个明白答案。若一穷酸书生喜欢上了一千金户家的小姐,且两人两厢情愿要在一起,彼此待彼此也是真心的好。可女方的亲人死活不同意这桩婚事,棒打鸳鸯阻止两人见面,这事儿贵人怎么看?”
楚衿将裙摆上的砂砾掸去,起身依靠在门框上,“嗯若是真心相爱的话,出身门第其实算不得什么。婚姻大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日后脚踏实地过日子的却是一对新人。爱是将日子过好的基础,如果爱都不存在,只以为追求门当户对,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
“好,贵人答得好。”老妪轻鼓了两下掌,又问:“若同样是那千金小姐,与父母说自己喜欢上了自己自幼养在身边的一条犬,要与它长相厮守终身不嫁,视那条犬为她的夫君。父母以为那小姐疯了,一怒之下将犬打死。这事儿贵人又怎么看?”
“噗”楚衿还没答话了,玲珑却笑出了声,“婆婆您真会开玩笑,哪儿有人吵着闹着非要嫁给狗的?这算什么事儿呀,哈哈哈~~~~~”
“姑娘为何笑?”
“犬终究是犬,人始终是人,自幼见养犬的人多了,可见过哪个人要嫁给自己养的犬了?”
老妪笑,“姑娘的意思,是觉得这事儿不妥?”
“自然,一人一犬如何沟通?物种不同却强行结合,岂非**?”
玲珑和老妪你一言我一语的探讨了起来,而楚衿却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对劲。
老妪用人与狗这事儿做问,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映射自己和玄珏一人一龙之事。
她究竟是察觉出了什么,还是仅仅是闲着无事闲聊两句?
楚衿眯着眼睇着老妪,不知怎地一阵寒意袭来,令她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她拉过玲珑的手,向老妪道:“婆婆,我忽而想起家中还有事便不多留了。劳您等下见我丈夫归来,告诉他我已经先行回府了。”说罢拉起一脸懵的玲珑就向外跑,更招呼还在晾晒咸鱼干的三福一并离去。
未走出两步,身后传来了老妪低沉笑声,“贵人何必着急这一时半刻的?”
楚衿并未理会她,头也不停继续加快脚步离去。
老妪凝望着她仓惶的背影,含笑一挥手,主仆三人应声倒地,陷入昏迷。
另一头,浮于东海之上的玄珏已经快要接近东海的中央。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海面被夕阳洒下一片橙黄色的粼粼波光,如花静美。
在方启程的时候,还可见许多渔船游于海面之上。
越靠近烛萤之海,渔船的身影越稀少。
直到天色全暗下来之后,海面上静的可怕,偶有几声海鸟啼鸣声荡绝于无边苍穹,一切都是那样宁静祥和。
忽而,远处海面上有大片的幽兰光点浮现在玄珏眼前。
如星辰碎于海面,随海浪的浮动此起彼伏闪烁着温和的光。
玄珏知道,那便是老妪口中提及的凡人有去无回的烛萤之海。
一想到龙母可能位于其间,玄珏的心情未免有几分忐忑。
自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当他与自己生母相见时会是一番怎样的情景。
母亲能否一眼就认出他,会否怪他知晓真相后仍流连人间,一切都是未知数。
怀揣着这样忐忑的心情,玄珏把心一横,加快了浮行的速度。
在入了烛萤之海后,玄珏终于知道了那些百姓有去无回的真相。
在入此地的瞬间,周遭的景象皆生了变。
湛蓝耀目的光芒充斥着整个空间,有雪花状的碎冰浮于空中,苍穹之上的圆月在此地被放大了数倍,气温骤降如数九天儿般寒冷。
回头望去,已经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