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珏与皇后见了这尊刺眼的送子观音后神色倶变,可他们又能说些什么?
一来张妃此举可算得是为了皇后身子祈福,盼着奇迹出现她那身子还能得子。
二来若是因为此贺礼而惩罚了张妃,届时岂不是昭告天下她这个皇后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废后’?
可面对此物,皇后实在笑不出来。她强忍着心里的憋屈点了点头,命人将送子观音快些抬下去好生供奉着。
而堂下,她却看见了众嫔妃脸上若隐若现的讪笑之意。
与之相比,玄珏的一言不发则更是令她寒心。
贺礼收毕了,皇后也受了一肚子的气。
她举起酒杯,道:“千秋之际,本宫与众姐妹共举杯,愿我大昭繁荣昌盛,皇上万寿万福。”
说罢这话,自顾举起酒杯,将满杯的烈酒一饮而尽。
席间皇后一杯接一杯烈酒下肚,任谁都能看出她心中的委屈。
饮多了酒,人自然有些失态了,后来竟举起酒杯下了堂,身子摇曳对着楚衿面前的杯盏一碰,道:“楚贵人,本宫敬你一杯。”
楚衿举杯回敬,道:“皇后娘娘宴辰怎有您敬嫔妾的道理?嫔妾敬您。”
说着一饮而尽。
皇后猝然发笑,命青黛取了一玉壶来给自己同楚衿又填满了酒,道:“楚贵人好酒量,本宫与你再饮一杯。”
楚衿将手盖在杯盏之上,阻止了青黛为自己添酒,“皇后娘娘酒大了,歇一歇吧。”
“本宫没醉,本宫酒量甚好,你无需替本宫操心许多。”
皇后执意要和楚衿再饮这一盏,玄珏见状发声道:“皇后,你为一国之母,端庄惠雅是你应守的本分,宴席之上坐立难安,为女子者举酒邀人同饮,是失态了。”
听了这话,皇后苦笑一声,将酒盏推给了青黛,徐徐回了上首位之座。
她以只有自己和玄珏可以听到的声音,头半倚在他的肩膀上,道:“所以,皇上从未将臣妾当成过您的发妻,只是将臣妾当做了大昭的皇后,是不是?”
玄珏神情一如往常,冰冷到没有丝毫的温度,“今日是皇后的千秋寿宴,皇后非要失态至此吗?”
“若非如此,何以臣妾嫁与您近两年,您却一次都未曾碰过臣妾?”皇后将头埋得更深些,极力想要感受玄珏的心跳,“臣妾知道,皇上是嫌弃臣妾不能生育。臣妾是个废人,不能替皇上延绵子嗣,开枝散叶。太后也不喜欢臣妾,皇上对臣妾也不过是相敬如宾罢了。可是,臣妾是真心喜欢皇上的。自打见皇上第一面起,便喜欢。”
玄珏用手将皇后的头扶正,“见第一面就喜欢,那不是喜欢,那是你馋朕的身子。”说罢又吩咐青黛道:“皇后酒大了,熬了醒酒汤伺候皇后用下,送去寝殿歇着吧。”
青黛诺声应下,方搀扶住了皇后的臂弯却被她一把推开,“本宫没醉!本宫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过!”
这一声,几乎是从皇后口中喊出来的。
喊出了她这些年心底积压的委屈与不甘。
凤鸾宫的歌舞声戛然而止,觥筹交错间嬉笑攀谈的嫔妃也都止了声,齐齐将目光投向正坐之上的帝后。
皇后眼瞳中闪过了一片晶莹的幽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而她身旁的玄珏面色平平,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看她一眼,“皇后不胜酒力,还是早些歇着吧。今儿的千秋宴便到这儿。”说罢起身离席,命刘奇摆驾去了。
皇后伏倒在桌上,用近乎绝望的哀嚎声喊着:“皇上!皇上您回来!”
然而这样凄绝的声音,并未还回玄珏一丝一毫的回应。
他径直而去,在行至张妃身前时,忽而听得‘噗’的一声,紧接着,便有温热的液体洒满了他身上的龙袍。
“啊!是血!”
“不好了,张妃娘娘晕过去了!”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于耳畔乍然响起,嫔妃一个个慌得失了神,纷纷离开了膳桌,离着张妃远远儿的。
玄珏定睛一瞧,才知晓方才那股温热,是张妃吐在自己龙泡上的血迹。
而此时此刻,她已经彻底昏迷在了桌上,整个人如同一滩烂肉,毫无生机。
“张妃娘娘!娘娘您醒醒!”
一众嫔妃中,只有楚衿轻轻摇晃着张妃丰腴的身体,“皇上,快寻太医来,娘娘瞧着像是中毒了!”
而醉酒的皇后在听到中毒二字后身上浮了一层冷汗,霎时清醒了。
自己的千秋宴上怎会有人敢下毒?
这事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宫中出现此事尚还是头一遭,玄珏眉头紧蹙,吩咐刘奇道:“命侍卫封锁凤鸾宫,任何人不得出入!再去将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招来,好好儿替张妃诊治!”
内监将桌上的膳食一一收了下去,各自面前的吃食都被做了标记妥帖收着,只等尝膳的内监一一验过,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千秋宴是宫中大事,所有的吃食、酒水都是要经过三验三排才能上桌的,按理说是不会出现被人落毒之事的。
可见张妃面色发紫,喉头发紧,口腔不住有血沫冒出,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
尝膳的内监在一一验过菜式、主食、酒水、清茶之后与玄珏报倶是无虞,而此刻在内殿问诊张妃的太医也已经得出了结论。
“回皇上,皇后娘娘。张妃娘娘并非是中毒所致,而是食材过敏导致的应激反应。好在娘娘身子健壮,若是换作旁人,只怕性命难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