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玄珏旋即命人将楚怀山拿下,暂收天牢看押。
旁事都可辩驳,可他众目睽睽之下一拳打死了索讷却是不争的事实。
老祖宗的规矩,言官进言,无论弹劾何人,皆不可对其施加暴力。楚怀山竟将要弹劾自己的言官生生打死,此举已然引起了一众言官震怒。
从三品以上的言官四十三人联名情愿,要玄珏以国法正法楚怀山,平息众怒。
另一头,大理寺卿调查核实索讷提供的楚怀山贪赃枉法的罪证也一一被落实。
诸事牵扯党羽众多,牵连甚广,近乎有逾三十人都被革职查办。此事也成了大昭立朝以来最大的贪案。
单是他楚怀山一个人哪里有这般能耐?
许多事,其实都是百里震远将自己贪污受贿的罪事,转嫁到了楚怀山身上。
他楚家前朝除了楚怀山便再无人了,他如今人被关押在天牢内,百里震远往他身上泼怎样的脏水,他都只能受着。
得了实证,玄珏命中书令连同百里震远一并入天牢详审楚怀山,务必要从他口中套出实话来。
到了天牢,往楚怀山牢房大人,你我二人一并审问楚怀山,恐适得其反。我与他共事多年,他见了我定要胡言乱语。”
中书令还以为百里震远是要躲懒,再加上楚怀山的罪证已经落实,审问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故而也并未迫着百里震远同他一并前去。
在天牢外头侯了中书令片刻,便见他一脸愤愤而出,“中书大人,他可是嘴硬?”
中书令道:“有的认了,有的不认。可凭他认不认,前朝那些言官闹成那样,他还能有活路吗?”
从天牢折返复命的路上,百里震远道自己午膳吃坏了肚子内急,未免御前出恭,便请求中书令一人去回了玄珏的话。
中书令懒得应付他,草草应下便只身前往,而百里震远在瞧着他行远了后,兀自一人折返回了天牢。
见到楚怀山时,他精神尚算不错。
毕竟是朝廷重臣,玄珏一日没有定他的罪,他一日还是领侍卫内大臣,是国丈,哪里有人敢对他下狠手?
见是百里震远来,楚怀山扯动着手铐想要上前辱打他。
只可惜手铐另一端嵌入了牢狱的石墙中,他如何挣扎,离着百里震远都尚有一段距离。
“楚大人何以对老夫如此敌对?”百里震远坐在牢狱门口,借助幽暗的烛火之光一脸戏谑盯着楚怀山蓬乱的头发。
“是你!”楚怀山嘶吼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是我棋差一招,着了你的道!”
“哈哈哈哈哈!”百里震远笑得狂放,起身一把捏住了楚怀山的拳头,甫一用力,捏得楚怀山的指关节‘咔咔’作响,“你自己做下的事,如何算作是老夫的阴谋?”
楚怀山冲着百里震远狠狠啐了一口,“为官者哪里有干净身子的人?百里震远,你休要得意,若是皇上盛怒处决了我,死之前,我必拉你做了垫背!你与我,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是吗?”百里震远用力甩开了楚怀山的手,转而抚摸起了自己浓密的胡须,“只可惜老夫身上的那些墨水点子,如今已经全然洗白泼到了楚大人您身上。皇上即便是要查,也查不出什么来了。且你以为皇上押着你是因为你贪赃枉法?”他耸肩一笑,“啧啧,您何时变得如此蠢钝愚昧?您天生神力,一拳打死了索讷,惹得前朝言官众怒难平,满朝非议,便是昭都也传得沸沸扬扬。是您自己,断了您自己的后路。”
“索讷”楚怀山痴然须臾,忽而恍然大悟,瞪大了眸子盯着百里震远,道:“是你?索讷的死是你一手安排的!你”
“楚大人可算是聪慧了一次。只可惜,您的这份聪慧,得跟着您一并赴黄泉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气力不大的一拳,可以打得索讷自己飞身出去撞在了石头上,将自己活活撞死。
如今一切事情都郎然了。
百里震远先是借索讷的口,将楚怀山的罪证公之于众,而后趁着楚怀山慌乱之际,让索讷出言羞辱。
楚怀山武夫出身,暴躁脾气满朝文武皆知。索讷那般羞辱楚怀山,他定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会出手伤人。
只要他出手,无论力道如何,索讷都会自己往那块石头上撞。
因为只有他死了,楚怀山的脑袋才会从脖子上搬家。
楚怀山不知道百里震远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买下了索讷的这条人命,可他知道,如今自己百口莫辩,数条死罪加身,他再无活路可走。
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方才还色厉的楚怀山却忽而膝盖一软向百里震远跪了下来。
他舔着脸跪膝匍匐到了百里震远面前,犹如一条摇尾乞怜的犬,在这构陷自己的人面前,用自己仅余的自尊,想要换取最后一丝活命的可能,“百里大哥,我知平日多有得罪您。便当是我无知,是我蠢钝,您大人有大量,便留我一条残命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这样,这样好不好,我把钱银都给您,宅子也给您,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求您”
“滚开!”百里震远一脚踢开了楚怀山,骂道:“你的钱银、宅子,已经都被皇上下旨充了国库。你如今还有什么?”他自上而下打量着楚怀山的囚服,“不过是如今尚能蔽体的这一身囚服罢了。老夫要来作甚?你想要活命可以,除非你有本事能让老夫的女儿重获孕子的能力,你有这能耐吗?”
百里震远俯下身来,在楚怀山的脸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