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有了？”
楚衿翘起二郎腿坐在西偏殿的正座上，身子略略向后一仰靠着椅背，正凝眉打量着自己的小腹。
玲珑可欢喜疯了，嘴上招呼着宫人们忙前忙后的，自己则陪在楚衿身旁，连走动也不许她走动，“什么叫这就有了呀，皇上对小姐上心，您得了子嗣，这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吗？算算您这一胎可是皇上登基以来的第一个皇子，皇后娘娘不能生育，宫中出不得嫡子，当属长子身份最是珍贵呢。”
听着玲珑的聒噪，楚衿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同寻常。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的吧？
从前见着舅母有孕，来楚宅住了日，那日日可都是吃了吐吐了吃，难受得紧。
可为何她一点也没有反应？
除了她这个月天癸未来，她实在不觉得自己有半分怀孕的迹象。
玄珏赶来昭纯宫时，楚衿仍皱着个眉头一副疑窦横生的模样。
玄珏将楚衿轻轻揽入怀中，激动到有些语无伦次，“衿儿！衿儿！太好了，朕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
楚衿一愣，“怎么皇上从前还有过别人的孩子吗？”
玄珏尴尬笑着，楚衿又道：“皇上方才叫臣妾什么？”
“衿儿”玄珏解释道：“取闺名的末字，父皇从前就是这么叫母后的。”
“难听，以后别再这么叫了。”楚衿语气平平回了玄珏的话，丝毫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
如此，玄珏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怎地她又耷拉着面孔？有了身孕怎还不欢喜？
玄珏的大脑飞速旋转，想要检索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又得罪了这位姑奶奶。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昨日夜里的自己，实在是有些‘粗暴’了。
他牵起楚衿的手，憨憨笑着，凑到楚衿耳旁说道：“衿儿可是还在怪朕昨夜之事？”
不提还罢，提起昨日夜里那事，楚衿愈发气不打一处来。
“臣妾累了，皇上回去吧。”
她她又赶朕！
玄珏拉着楚衿的手晃了晃，摇头道：“哎呀，你就别生气了嘛好不好！朕知错了”
楚衿已经数不清这是玄珏第几次在自己面前低头认错了，且每次都是这幅可怜模样，倒像是她把玄珏给怎么着了一样。
玄珏就这么拽着楚衿的胳膊晃来晃去，一不小心将楚衿腰间的帕子个晃到了地上，他弯腰去捡，衣服布料却贴到了屁股上的伤口上，痛得他一个激灵直起了身，捂着屁股闷哼了一声。
就是这样一个举动，瞬间将楚衿的气全数消了。
甚至还有点想笑。
罢了罢了，他都‘负伤’成这样了，自己还气他什么呀。
这日玄珏在昭纯宫整整陪了楚衿大半日，后来楚衿得孕的消息传遍六宫，张太后第一个来昭纯宫对楚衿问长问短，关怀备至，俨然换了一副面孔。
楚衿心想，这老丫头片子还有两幅面孔呢？？？
她脸上笑嘻嘻应付着太后，听她啰嗦了一堆孕中的忌讳后，终于盼星星盼月亮将她给盼走了。
好容易得了片刻清净，还没缓口气，宫外又传来了哄闹声。
这回可更热闹了，原是皇后与众嫔妃都赶来了昭纯宫，与楚衿道喜。
这里头几分情真几分假意楚衿懒得去分辨，旁人说什么她只顾着点头，实在懒得搭理。也就是张妃说了几句话，她还愿意回应两句。
众人中当属皇后最是伪善，她带了礼来送与楚衿，嘘寒问暖后又向玄珏道：“皇上，这可是宫里头一份的大喜事呢，您可得好好赏赐华嫔一番。”
玄珏扬起声调‘哦’了一声，道：“朕正有此意呢。衿儿有孕，和张妃同住在昭纯宫多有不便，朕打算让衿儿挪宫独居。”
皇后想了想，端然笑道：“皇上的顾虑也是有来由的。如今东六宫中，唯有瑶华宫还空着，不若让华嫔搬去哪儿吧？”
玄珏摇头道：“丽妃死在里头，那地界晦气，去不得。”
“如此便没有更好的去处了。”
“怎么没有？”玄珏指了指东南方向，“那凤仪宫不是还空着吗？”
凤仪宫！？
玄珏此话一出，不单是皇后，众人的神情皆生了微妙的变化。
谁人不知道那凤仪宫是贵妃的住所？
大昭不成文的规矩，凤仪宫只有贵妃同皇贵妃可住，玄珏此举何意？
还不等皇后出言反驳，玄珏便回过头冲楚衿笑了笑，吩咐刘奇道：“传朕旨意，晋华嫔为华妃，赐居凤仪宫。”
“皇上！”皇后沉下一口气来，努力压抑着心中的妒火，缓声劝道：“大昭还从未有过嫔妃得孕便晋位的先例，此举怕是不妥。”
玄珏看了她一眼，脑海中一幕幕回想着她做下的那些恶事，不觉一阵恶心。
于是也懒得和她好言相向，“朕乐意，你管得着吗？”
满宫的嫔妃都在，玄珏这话分明是不给自己这个皇后留脸面。
皇后索性也变了脸色，呛声道：“皇上若是哪日乐意了，可是要让臣妾这个皇后也退位让贤，让她楚衿搬到凤鸾宫来住？”
玄珏托着下巴思忖须臾，冷笑道：“皇后的提议甚好，朕定会仔细考虑，必不让皇后失望。”
说罢扬长而去，唯留皇后一人在宫中独自凌乱。
众嫔妃齐声恭祝楚衿得了妃位，巴巴儿地跟她示好。
唯独皇后双手紧握成拳，咬着后槽牙极力忍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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