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都界兼具修真宗门与妖府,是人族与妖族势力范围的重合点。
两族各占一片疆域,虽不时有些小摩擦,但大体上来说,总算把表面上的和平维持至今,已有数百年。
沿着东海的海岸线,青都界被割裂成所属势力不同的两部分。
人行陆地上,妖游东海中。
白璧青蝇,泾渭分明。
丰都城是一座紧贴海岸线的小城,地势卡的极好,两边是难以攀援的陡峭险峰绝壁,高耸到等闲修真者都难以攀爬。
如果东海不计其数的妖族想要蜂拥涌进大陆,丰都城将是最理想的,最首当其冲的目标。
它就像一根牢牢钉在地面上的钉子,风吹雷打不动地顶在前方。
数百年前的修真者或许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在这里建立起这样一座能够充当堡垒的城池。
城中阵法不计其数,重弩、五行符纹炮等大型杀伤器物众多,只用极少的力量,便能发挥极强的效用。
随着局势稳定,此地沉寂百余年,然而在今天,这座沉眠的战争堡垒却重新苏醒过来。
城中许多平时不用的阵法开始运转,城楼上各防守重器表面纹理依次亮起,更有许多往日不见的生面孔登上城楼,带着或惊惶或凝重的表情,四处检查观望。
城中升起难言的紧张气氛。
“各部分散,按照驻扎区域进入岗位!将各处阵法、器物符纹都细致的检验一遍,务必不能出现纰漏!”
“凡有破损、老化迹象全部上报!必要时可以申请试射!”
一道道不容拒绝的命令下达,然后被众多战兵毫无保留的执行。
天光暗淡,浓黑的乌云将阳光遮蔽,云层越来越厚重,黑沉沉地压下来,天显得越来越低。
像黑色的幕布缓缓拉下,要将整个天地卷进黑暗里。
风雨欲来。
“长梧真人,您看这妖族,真的要枉顾和约,进犯吾等界域了吗?”
城楼上,一个身穿锦衣的富态老者掏出一块白色的丝绢汗巾,擦拭额头不住渗出的汗珠,朝一旁干瘦的道袍中年男子问道。
“我也正在观望,宗门派我来探查形势。倒是你们尘海宗,生意都做到妖族那边了,难道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吗?”
被称作长梧的男人面上有些焦虑,盯着远处靛黑色的大海,攥紧了拳头。
他的宗门就在青都界,如果说有哪些人是最不希望这场战争打起来的,这些生在青都界的修真者一定会其中。
其它界域的修真者还有喘息的机会,但他们却只能在迁宗和死扛到底这两个都很不友好的结果里选择。
“哪里还能做到妖族那边,赤蛟界都没了,还有哪方妖族界域允许我们修行者进入?这摊生意,算是彻底断了。”
说到这里,富态老者的神色更加凝重,眼神中甚至泛起恐惧的神情,似乎有冰冷蔓延到他的心脏,以至于他握住方巾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通往赤蛟界的界门彻底消失不见,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整个界域被彻底摧毁,界门失去作用。
第二种可能则是作为界门基础的,各界定位联通的虚渊通道全部断裂。这样,界域便会失去同其他界域的相对位置,被放逐到虚渊深处。
这两种方法都极其难以实现,更何况赤蛟界中有着妖族最为善战的赤渊战军,以及已经居于修行顶点的赤渊军主!
那可是一位毋庸置疑的化神尊者!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与化神尊者及其麾下战军相抗衡,并将整个界域的踪影都掩盖。
想到这里,即便老者已经踏入金丹境界,地位算的上尊崇,在不管哪个宗门中都会得到相当的礼遇,但仍然不免觉得有些害怕与恐惧。
这种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身上,尤其是破入金丹,自以为掌握了十分强横的力量以后。
一旁站着的长梧真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些,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言语。
于是沉重的静默蔓延开来,城楼上很快便只剩下可怕的寂静。
许多人都是听从宗门派遣,前来此地探听情况的,在听了老者与长梧真人的交谈以后,纷纷扼制住自己的念头,不敢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修行境界越深,其间的差距便越大,便越会知晓有些事情是不能够谈论的,连猜测也不能够,这是对真正力量的忌惮与敬畏。
只有不知无畏的愣头青,才会一追到底,大放厥词。
但正当城楼上陷入短暂沉寂的时候,远处的大海却出现了波澜。
腥咸的烈风从海上升起,碰过丰都城两侧光滑陡峭的岩壁,一股脑的涌进这座规模不大的小城,从高高的城楼上迅猛的掠过。
海风中,各宗战旗猎猎作响。
“快看那!”
长梧真人颤巍巍的指向海中,面色苍白。
海中有一道白线,从视野的最左边一直拉到最右边,似乎完全没有边际,就那样毫不掩饰地横亘在海面上。
缓缓地,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态势,朝丰都城压过来。
汹涌的海浪下是密集的黑影,密密麻麻,重重叠叠。
“怎么会这么快!”
有人失声惊叫出来。
许多宗门都有人在此,但只是过来瞧一瞧,探听情况,却没有带来许多支援的战军,眼下城中,只有原本就负责守卫丰都城的青都界大焱宗独火军。
这支战军全员压上也只千人,境界参差,从筑基到金丹不等。
谁都没想到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