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中秋,碧穹晴朗无云,一樽明月悬挂中天,洒下琼华,把人间照得亮如白昼。
荣王府的喜宴,直到起了更才结束。
所有人都累倒了,包括奚宝辰。
她让仆妇们打了热水,自己要洗个澡。水有点烫,她不准再添温汤,故而片刻之后皮肤泡得通红,有轻微刺痛感。
这反而令她舒服。
大丫鬟还端了香喷喷的花瓣,洒满了浴桶。
氤氲的热水里,奚宝辰想起新娘子的脸,心就被狠狠抽痛了下。
可她永远记得那道士的话。
她想要荣华富贵,想要不受气、想要不让大姐姐担心,她就要忍耐。
“……大姐姐,等我做了皇后,谁也没资格欺负你了。”奚宝辰将两朵花瓣贴在自己眼睛上,靠着浴桶放松精神。
大姐姐还被囚禁着。
奚宝辰没办法自己更进一步,她只能靠男人,荣王就是这个扶梯。
待她做了皇后,第一道懿旨就是释放大姐姐。
再听闻大姐姐被囚禁的时候,奚宝辰万分痛苦。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像极了她当初回到锦阳时,大伯母带着她给纨绔世家子相看的时候那样——非常屈辱,又非常委屈!
大姐姐处处帮衬她,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奚宝辰慢慢想着心事,想到薛湄的心酸,几乎要落泪。
净房的门被打开了。
轻微的吱呀声,奚宝辰听到了,只当是自己的大丫鬟。
她没做声,继续阖眼打盹。
然而,来人却没言语,只是有双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手掌有点暖,也有点粗,不太像是丫鬟的手,奚宝辰一惊。
她想要坐起来,摘掉眼睛上的花瓣,一道重力压住了她肩膀,然后她的唇被人吻住了。
熟悉的气息,令她有点沉醉。
“王爷?”她口齿不清问了句。
没人回答她,只是吻更重了几分,她整个人像是被揉进了水里,有点使不上力气。
奚宝辰挣扎了几下。
松开时,果然见一身喜服的荣王爷,定定看着她。
奚宝辰心头一震,有种喜悦从心底而生,然而这喜悦又让她害怕。
不管是王爷还是皇帝,他不会忠诚于她。他今晚过来,只不过是之前那些年,习惯了和她相互扶持,觉得对不住她。
也可能是在试探她。
她是修朝的母亲,是他的王妃。
假如她真吃醋留下了他,他心里少了这股子内疚,从此她可能就只是内宅摆设的王妃了,其他什么也没有。
他也许会觉得,三年陪伴之情,已经还清了。
奚宝辰匆忙拉过旁边衣衫,遮在胸前:“王爷怎么来了?”
“宝辰,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荣王的声音发紧,“我……你是不是怪我了?若我推辞了这门婚事……”
“这是太后娘娘赐的,你胡说什么,哪里推辞得掉?”奚宝辰替他找好借口,而且固化它。
这样,他会去戚思然那里,却仍不会放下对奚宝辰的内疚。
他只是“无奈”罢了。
男人还没有彻底登上高位,心安理得享受美色之前,都需要这些“无奈的借口”,需要“逼不得已”的深情。
这样,他看自己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特别伟大。
奚宝辰知晓留不住。
第一个戚思然来的时候,他会半夜跑到她这里,第二个呢?
第三个呢?
“侧妃是太后的侄女,关乎戚家体面。咱们王府又不是铁桶一块,消息会传出去的。你若留在这里,侧妃岂不是羞愧欲死?”奚宝辰道,“你快去吧。”
荣王没有动,良久才道:“这个世上,只有你和乳娘是真心实意待我。”
奚宝辰:“……”
看来,她的话对症下药了。
她再次劝他离开,荣王道:“我先走了。你快点洗,别受凉。”
他这么一搅合,奚宝辰再也没了泡澡的心思,匆匆忙忙出来。
她问大丫鬟等人:“王爷进来的时候,怎么不阻拦?”
“王妃,王爷和那贱妇新婚之夜,到您这里来,是她一辈子的羞耻。您干嘛不留住王爷?”大丫鬟问。
奚宝辰:“……”
她决定,娘家带过来的这些人,将来她进宫的时候都留在宫外,不带到宫里去。
她们毫无进步。
奚宝辰也没怪大丫鬟。
她不会留住王爷,但给戚思然一个下马威,也没什么不好。
做王爷的女人,得王爷欢心,自然是她奚宝辰更有本事。
果然,荣王后半夜才去侧妃那里的事,传到了戚太后耳朵里。
戚太后听罢,倒对奚宝辰有点刮目相看了。
“到底是湄儿的表妹,不是个愚蠢的。”戚太后想。
好好教导她半年,到时候内廷交给她管理,戚太后才算彻底放心了。
荣王与戚思然圆房那晚有点别扭,而后倒是新婚燕尔,两人蜜里调油。
他一连在戚思然房里睡了半个月,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正妻要安抚。
到底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在戚思然跟前时候,他很幸福,那毕竟是他从小爱慕的女孩子。
可回到了奚宝辰身边时,他又深感踏实、安稳,她才是他的妻,是他共度一生的人。
妻妾和睦,荣王一时无比幸福。
让他更快乐的是,在戚思然进府一个半月的时候,她和奚宝辰同时有了身孕。
奚宝辰怀得早一点,戚思然稍微晚半个月,不过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