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薛湄从厨子那里借来了小炉子,弄了个简易的烤架——她那个精致的,喂给了鳄鱼。
船走了一段路,就停泊在水中央。
夜里行船是不太适合的。这不仅仅是船夫们的迷信,的确遇到了暗礁都看不清。
推开了船舱上的小窗,下过暴雨的河面凉飕飕的,薛湄添了见短襦,正在炉子上弄烤鱼。
建弘帝和萧靖承对坐,一边吃薛湄弄出来的烧烤,一边闲聊。
“……朕是去年突然发现,你进宫之后再也不肯吃甜点。”皇帝道。
皇帝果然不太琢磨靖王。若不是萧靖承太过于消极怠工,皇帝也发现不了。
“而后想想,这件事不太对,朕就派了密探去查,才知道梁国的大将军王和靖王居然有八成相像。”建弘帝又道。
剩下的,就不需要猜测了。
萧靖承问:“怎么没把我抓起来,还准我伴驾?”
“你对朕有没有恶意,朕难道看不出来?朕一开始也很疑惑,你到楚国来做什么。这些年,你若是想要耍心机,朕连太子之位都给你了。
但毫无建树,既没有人脉,也无名望,甚至也没什么钱财。想来想去,你是不屑于要朕的什么。你来楚国,定然是为了她。”皇帝道。
他说着,指了指薛湄。
薛湄:“……”
萧靖承:“……”
“……朕年轻时若遇到这样的女子,哪怕再危险,朕也要跟随。况且,你既然能取代靖王,靖王肯定在你手里。
再想想,阿梦说不定也在你手里。”皇帝道。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没有轻举妄动。
他儿子、儿媳妇,都在人家掌心捏着。
“靖王不在我手里,他在梁国做大将军王,阿梦倒是在庆州带孩子。”萧靖承道,“等我回去,靖王就回来了。”
建弘帝没有再往下问。
他好像对这件事,心里也存了一点敬畏。比如说,真正的靖王去了哪里?
那个去了梁国做大将军王的人,他又是真的靖王吗?
皇帝从来没有感受过靖王的变化,但萧靖承这个人,特征很明显,他那紧绷的肩膀,到底有些不同寻常。
有很多时候,他的言行举止,透出来的那种气质,就是一个征战杀伐多年的人。
这一点瞒不过老皇帝的眼睛。
老皇帝是去年才发现儿子被换了的,萧靖承的破绽越来越多,特别是甜食,他吃不下去。所以说,老皇帝对儿子的关心,也不过如此。若那个去了两国的人不是他的亲儿子,那也是他活该,他从来就没有发现儿子不对劲,那又有什么资格苛求一定要是真的呢
?
反正萧靖承表明身份了之后,靖王就更不会做什么对楚国不利的事,也不会做什么对老皇帝不利的事。
老皇帝需要有这么一个人,来发泄他对当年那个拼死相护他的妃子的内疚。
仅此而已。
老皇帝一生中,都在自己挣扎,在最苦难的时候,母亲、儿女都需要他的庇护,却没有一个人会来帮他,这就导致他对很多人的感情都很淡薄。
他有时候甚至恨自己的这些亲人,觉得他们全是拖累他的。
萧靖承聊了之后,皇帝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萧靖承说:“你可以摘了面具,就说你是朕找过来的侍卫首领。之前装成靖王的模样,不过是为了让大家安心。”
萧靖承大喜:“多谢父皇。”
皇帝看了眼他:“你占便宜,还占上瘾了?”
萧靖承:“……”
老皇帝又想了想,薛湄一直是把太子叫大哥的。她是太子的义妹,也可以等同是老皇帝的义女。
若萧靖承娶了薛湄,就是老皇帝的女婿。
一个女婿半个儿,被他叫一声父皇,也的确不值什么。
就这样,萧靖承第二天就摘了面具,侍卫们的确是吓一跳。
这五百侍卫,其中有三人是高级将领。但他们没有跟萧靖承打过交道,不认得他,只知道这人身上有股气场,很难接近。
皇帝便同他们道:“这是成阳侯向朕引荐的人,今后你们都由他统领。”
萧靖承便道:“在下姓萧,以后不到之处,先陪个不是,诸位多担待。”
侍卫们便称呼萧统领;其他侍卫首领的称呼他为萧老弟,几个人地位平起平坐,却又对他满腹狐疑。
这样一路南行,好像变得更顺畅。
当天用过了早膳,出发的时候,薛湄在船上发现了鳄鱼皮。
原来,昨晚半夜,老皇帝还派侍卫,去了那个河滩,看看那蛟龙死了没有。
发现它真的已经气绝身亡,侍卫把蛟龙的尸首带了上来。
皇帝说尸体不好保存,便只要了一张完整的蛟龙皮。
薛湄看到这里,很是无语。
她数落皇帝:“那东西,一口能把人咬成两段,可再也没有那么顺手的兵器了。
你派侍卫去,若还有它的同伴潜伏,岂不是让人送死吗?明知有危险,还让自己的手下去送死,此乃仁君所为吗?”
皇帝被她说得有些尴尬,同时又很气恼:“你还数落上朕了,朕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我有什么事?我来楚国之前,该换的人就换过了。”薛湄说,“这可赖不着我……”
皇帝:“……
老皇帝被她气的不轻,决定不理她了。
薛湄而后想想,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毕竟在皇帝和侍卫们眼里,能为皇帝赴死,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是能光耀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