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木舟内,孟婆与风允允促膝而谈,“九夭在星圳宫过得可还好?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去族?”
风允允想了想,摇头道:“我也不知九夭姐姐为何要去天族,她只说厌倦了地府。”
九夭叮嘱过她要瞒着孟婆,免得孟婆担忧。
不过最近几次她去星圳宫都未见到九夭,要么是九夭不想见她,要么就是九夭随川旭外出了,她心里有些不安。
孟婆撑头看向冥王府方向,“九夭最不擅长骗人了,却总是被自己轻易糊弄住。”
她就算厌倦地府,也该去衡山才是,才不会去天族。
星圳宫内,川旭与冥王正商谈某处仙山被妖族余孽侵占一事。
天帝将清缴妖魔两族的事全权交给了川旭,更亲自相求于冥王,请他帮助川旭。
“冥王大人,许久不见,你怎愈发清瘦了?”
冥王面色严肃,“明日,本君会亲自率领鬼差攻打妖山。”
川旭体态松垮地靠在椅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如此甚好,我对平定三界一事,实在不感兴趣。”
在他身侧,站了一红衣女子,戴了遮住半个身子的长帷帽,看不到面容。
冥王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温柔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遮住面容的九夭微颤了一下,眼中泛起泪花,她声音平静道:“一切安好,多谢冥王大人挂念。”
川旭看了一眼面露疑惑的冥王,拉住了九夭白皙的手,轻轻抚摸着,“冥王大人放心,我对九夭的心,一如对那位故人。”
九夭用力抽出手,藏于袖中紧紧握拳。
她不知自己为何想要号啕大哭,明明眼泪与她很不相配。
冥王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风止仙君想让你带允允修炼,如果你愿意……”
“我不愿意。”冥王话还没说完,九夭就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
“冥王大人,你为何总想着带走她?”川旭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冥王,语气里满是奚落,“前阵子在凡间,甚至不惜与我大打出手,这行事作风可不像稳重内敛的冥王大人啊。”
冥王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手里的茶盏寂静无声地成了粉末,“若我非要带她走呢?”
川旭暗暗提高了警惕,面上却不为所动,“这里是天族,你身为地府之主,在天族闹事,只怕是很不妥。”
他倒要看看,地府的冥王大人,会为一个傀儡人做到何种地步。
一股久违却令人胆寒的气息袭来,九夭曾见识过这种气息带来的杀戮。
“玄霄!”她走到冥王面前,用恳求的语气说道:“你放过我吧,我只是想断绝与过去的联系,我讨厌你看着我,心里却想着那个故人,就算是死,也在所不惜。”
冥王闻言,周身的暴戾之气瞬间消散,她这是以死相逼。
“你宁愿死,也不肯跟我走?”他声音低沉,一颗心如坠深渊。
九夭语气决绝,字字用力,“是,我想离开你,仅此而已。”
川旭收起蓄势待发的灵力,将九夭拉到自己身后,轻笑道:“冥王大人真是敢胡来啊,如若不是知晓你的身份,还以为你才是真正的魔头。”
方才九夭若没有往冥王跟前一拦,只怕他的星圳宫此刻已经成了焦土一片。
冥王冷冷盯着他,毫不掩饰眼中的憎恶与不屑,“你若敢伤害她,本君不介意与天族为敌。”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九夭心中的某根弦轰然断开。
她目光呆滞,透过帷帽上的白纱,看向只辨得清高大轮廓的身影。
直到那身影飘然离去,耳边传来川旭略显愤怒的声音。
“冥王对你这个傀儡人还真是一往情深,不过他待你越好,我对你们的恨意便越深。”
川旭抬起手,一阵劲风拂过九夭身旁,将她的帷帽吹落在地上。
“若冥王看到你这副模样,肯定会发疯吧?”
川旭阴恻恻地笑声,令九夭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我去擦洗栏杆了。”九夭压制住怒气,往外走去。
阳光照着她皱纹密布,苍老不堪的脸,就像照在七八月干涸开裂的泥土地上,一眼看去,是生命衰败,挣扎无果的绝望。
三千银发,如雪如絮,在微风中肆意飞舞。
唯有那双流露出凉薄的明眸,一如既往摄人心魄。
自从变成这副模样后,九夭再也不照镜子,也没有见过风允允。
说不在乎是假话,她第一惜命,第二便是重容颜,可与地府安宁比起来,这些便也没那么紧要了。
冥王为了她可以豁出所有,她却不能让他那么做。
晨露嗑着瓜子,坐到九夭擦过的栏杆上,幸灾乐祸地嘲笑起来,“冥王大人看到你这副模样肯定吓了一跳吧?不对,也许压根没认出来。”
九夭对她的尖酸刻薄已经习以为常,也懒得与这种低贱的小人计较,只当没听见,自顾自擦洗栏杆。
九夭的漠视令晨露十分懊恼,“都沦落得人不人鬼不鬼了,还装什么清高,晦气!”
她将纸袋接住的瓜子皮尽数抖落到地上,斜瞥了一眼九夭,趾高气扬道:“清扫干净,一会我来检查。”
因他们的刻意为难,这些琐碎却累人的杂活与粗活,九夭大多都已熟练。
对于星圳宫中任何人的颐指气使,她能忍耐的也都忍耐了,若反抗,只会受到更厉害的刁难。
来星圳宫不到一个月,九夭已经深刻领悟到了何为忍辱负重,何为身不由己。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