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婆府中休养几日后,九夭身体好了许多,便独自出来走一走。
正值黄昏,橘红色的火烧云吞噬了半边天,在陷入无垠处,有一道赤金色的光流连不去。
因是在地府,就算漫天丹云,也永远带着人间深秋的清冷。
九夭觉得抬头太累,便从忘川河中欣赏绝美苍穹。
一袭绯色,独自走在忘川河畔,头顶是漫天的火烧云,脚下是满河的逐波霞。
上下同样的赤金色,于水天相接处融合,成为更加磅礴辽阔的火海,纵横天地间。
渺小的九夭看起来像是一个不慎跳跃过远的火星,落在火海之外的平静处。
走着走着,她就到了冥王府门口。
踟蹰片刻后,她对守门鬼差道:“去告诉冥王,我要进府赏花。”
既然喜欢娑婆花,为何不直接告诉冥王呢?
此刻的九夭,觉得自己糊涂千年,突然就想明白了。
赏花而已,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鬼差听了这话,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又不敢向九夭确认一遍,只得硬着头皮去通报。
不一会他就小跑着出来,朝九夭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冥王大人说让您改日再来,今日不方便。”
说话间,他还用手臂护住头。
九夭看鬼差怂包样,哭笑不得,“我又不留在这里用晚饭,有何不方便?”
鬼差见九夭并未生气,神态放松下来,为难道:“冥王大人就是这样吩咐的,还请九夭姑娘谅解。”
“知道了。”
九夭不再纠缠,转身离开了冥王府。
可能是在小舟中闷太久了,九夭今日格外想看一眼娑婆花,想看一树大红在金色夕阳下,是如何的绝色。
因暂时不能使用灵力,她气喘吁吁地爬到了往常赏花的石山上。
石山正对冥王府后院,站在山顶,可将满院风景尽收眼底。
娑婆花一如既往,美得震慑人心。
一树风华,在黄昏中摇曳生姿,树冠处笼了一层淡淡的牙色光晕。
花树下一黑一粉两个身影并肩而坐,黑的疏阔,粉的娇小。
九夭这几日都未见到风允允,以为她被风止带回衡山了,还担忧她会受罚,看来是她多虑了。
她抱膝坐下,静静地望着那树娇花。
两抹红色,隔着一道霞光,遥相呼应。
不知为何,九夭觉得在娑婆树处,云霞低垂,与花甚是亲热。
但在她这里,暮光高高在上,离她很远很远。
冥王似乎察觉到了石山上的目光,扭头看去,却只见一个瘦削的红影在往山下走,最后消失在他夜色般深沉的双眸中。
风允允见他捂住心口,忙关切地询问:“冥王哥哥,你没事吧?”
冥王推开她扶着自己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风允允还是不放心,哀求道:“我们回去吧,这花日日都开,什么时候都看得。
若冥王哥哥身体没有调养好,允允只怕过了今朝就无明日了。”
因法宝之事,风止气得不想让她回府,并命令她照顾身体不适的冥王,直到冥王康复,她……也未必能回府。
若冥王身体恶化,风止扬言要将她丢到九渊喂仙鹤。
冥王收回看向石山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娑婆花后,道:“回吧。”
风允允赶紧扶起他,二人慢悠悠地离开后院。
九夭回到木舟时,孟婆已做好了晚饭,在舟尾等她一起用膳。
“方才我回自己的居处看了一眼,杂草已有一人高,得找几个鬼差收拾收拾。”
九夭盘腿坐在方方正正的木桌旁,嘴里念叨道。
孟婆帮她盛了一碗鱼羹,笑吟吟道:“还收拾什么,你就住在我这里便是。”
九夭紧皱眉头,费力地咽下汤羹,“孟婆,今日晚膳谁做的?也太难吃了!”
一开始她爱留在孟婆府,就是因为孟婆的一手好厨艺。
始终没对鱼羹下筷的孟婆若无其事道:“我做的,不过我碾碎了一些丹药,将其粉末加入鱼羹之中,大补,多吃些。”
九夭不肯吃风允允送来的进去丹药,她只得用这个法子。
小桌上只有鱼羹和玉兰片,而玉兰片是九夭最不爱吃的。
九夭见孟婆注意力一直放在她手中的鱼羹上,便神秘兮兮道:“我方才出门,发现了一个秘密。”
孟婆果然好奇了起来,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探问:“什么秘密?”
趁着她注意力转移,九夭一边悄悄往忘川河里倒鱼羹,一边正儿八经道:
“冥王和允允,他们两个竟真的有一腿。”
孟婆听了这话,直接被玉兰片卡住了喉咙,“咳咳咳!出如此荒谬的话。”
九夭见孟婆完全不信,急了起来,“我亲眼所见,他们二人并肩而坐,在后院赏景。
对了,冥王还不让我进去,肯定是怕我打扰到他们。”
平静得像无风湖面般的地府,好不容易出了点新鲜事,怎能不叫她上心。
这千年来的地府,实在把她无聊坏了。
平复下来的孟婆,啼笑皆非,“赏景而已,允允是被风止仙君丢在冥王府的。”
九夭说这些话,乍然一听,令人觉得颇为好笑。
可再多想片刻,却又让孟婆觉得有些难过。
“不信拉倒!”
已经将鱼羹全部倒进忘川河的九夭,见目的已经达成,就不再揪着此事说了。
孟婆看到她面前空空如也的木碗,欲再替她盛一碗,却被九夭拦住,“我已经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