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走后,阿眠每日最想见的人就是赤水昭,最想听的事就是战况。
若听说战况胶着,双方僵持不下,她晚上便能乐得睡个好觉。
若听说哪方占下风了,她便愁得睡不着觉。
九黎占下风,她担心白伫的安危。
神农轩辕占下风,她担忧神农的子民。
这日晚上,赤水昭一回府,就急匆匆地来聆风园找阿眠。
已经躺到床上的阿眠一听他回来了,披着外衣就从卧房出来了。
“哥哥,近日战况如何?”
气喘吁吁地赤水昭喝了一大碗水,道:“情况不太妙啊,九黎军士仗着多年在深山老林训练的优势,占了一座山头,轩辕与神农一直攻不进去。”
阿眠暗自松了口气,问道:“还有吗?”
赤水昭摇摇头,“没了,目前就知道这些,估计又得僵持一段日子。”
阿眠打了个哈欠,将赤水昭往外推:“我困了,哥哥也早点安歇吧。”
今日这个算是好消息,她可以睡个好觉了。
九黎人骁勇善战,这是强大的轩辕和广袤的神农都无法相比的。
就算两族联手,也未必定攻下九黎。
因昨晚一夜好梦,翌日清晨,阿眠早早就醒来了。
六六刚伺候她洗漱完,就有下人来报,说神农有人求见。
她眉头微蹙,猜测可能是炎帝身体不大好了。
果然,前来接她的司翼一看到她,就面色沉重道:“小帝姬,炎帝不行了,你快随我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阿眠顾不得多想,那毕竟是她的父亲,就算感情不甚深厚,也有割舍不掉的血缘关系。
辞别老太太后,她便和司翼直奔神农。
到了据阳殿,只见陵侧妃和伯陵都守在炎帝床榻前。
“父亲。”阿眠俯身握住炎帝伸向他的手,“父亲,阿眠来看你了。”
虚弱无力的炎帝声音嘶哑道:“阿眠,能再看你一眼,为父也就死而无憾了。”
阿眠听了这话,泪水情不自禁地流淌出来:“父亲,你不会死的,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一定可以医好自己。”
炎帝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傻孩子,最好的大夫,也医治不了自己。”
阿眠哭得更厉害了,哽咽道:“父亲,阿眠舍不得你。”
面临生离死别时,她才明白自己对炎帝是有依恋的,难过程度不亚于当初母亲逝世。
“乖阿眠,莫哭。”炎帝抬起满是老茧的手,想帮阿眠擦拭眼泪。
可他太虚弱了,手刚抬起,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阿眠握住他枯树枝一般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我不哭,我陪着你。”
炎帝看向阿眠身后的几人,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单独与阿眠说说话。”
陵侧妃和伯陵互相看了一眼,带着下人默默走出了寝殿。
阿眠伤心地看着面前这个随时都有可能咽气的男人,温柔地问道:“父亲,你有话同我说吗?”
炎帝看了眼殿外,阿眠明白他的意思,朝他附耳。
“神农鼎。”炎帝压低声音,“我炼制百草的神器,如今藏在神农山,我死后你将它找出来带走。”
他又指了指床榻前的梨花木柜子,“将暗格里面的木简取出来。”
阿眠走到木柜前,按照炎帝的指示,一步一步打开暗格,取出了里面的木简。
“父亲,这是何物?”
“记载神农鼎用处以及使用方法的秘籍,你现在就将它牢记。”
因炎帝时日无多,阿眠便没有询问缘由,打开木简背了起来。
默诵了几遍,确认自己已将上面的内容牢记于心后,她合上了木简。
“父亲,我已经记下来了。”
炎帝微微点头,严肃道:“好,毁掉它。”
阿眠大惊失色:“毁掉?真的要这么做吗?”
炎帝目光坚定,笑道:“以后这世间只有你一人可以操控神农鼎了,日后你可传给你的下一代。”
阿眠迟疑片刻,还是按照炎帝的吩咐,用灵力毁掉了神农鼎。
炎帝欣慰地看着她,“好孩子,你应该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吧?”
阿眠点点头,乖顺道:“父亲怕神农鼎落入心怀叵测之人的手中,可能会为祸人间。”
炎帝目光涣散,不知望向何处,嘴里道:“交给你,我很放心。”
阿眠握紧他的手,承诺道:“阿眠绝不会辜负父亲的期待。”
炎帝叹了口气,露出苦笑,“我这一生,对得起神农的黎民百姓,对得起苍天,唯独对不起你们母女。”
阿眠眼含泪水,心疼道:“你已经对我们很好了。”
误以为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后,他没有废掉她母亲的妃位,也没有将她丢弃。
能做到此种地步,已经尽了一个男人的担当。
“阿眠,我放不下你,也放不下我们神农,伯陵他难堪大任,可是我就他那么一个儿子。”
炎帝说到此处,万般苦楚一起涌现,他顿了顿,又继续道:
“答应为父,帮帮他,神农国可以消失,可神农的子民不可受苦,伯陵做不到,只能靠你了,记住了吗?”
阿眠连连点头,答应道:“父亲,我记住了,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神农子民。”
神农从枕下取出半根手指长短的金子铸造的麦穗,递给阿眠,“有了它,你就有神农国的一半兵权。”
阿眠知道一旦接过这半根金麦穗,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就会发生翻天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