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不舍地离开白伫的坟墓后,阿眠步行走下瑶山,发现玄霄正站在山下等她。
他一袭黑袍,连斗篷都是黑色的,独自停驻在青翠的参天大树下,长身玉立,像极了偶嗅蔷薇的猛虎。
听到脚步声,他扭头朝阿眠看来,“我送你回赤水。”
“不必了。”
阿眠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地抬手行了个大礼,“谢你屡次救我,也谢你为白伫筑墓立碑,从此以后你我便桥归桥路归路,望君保重。”
话毕,她唤来了鸾鸟。
“阿眠!”玄霄喊住她,不解道:“为何要这样对我?”
阿眠没有回头,跃到了鸾鸟背上,“世间之事并非桩桩件件都有个为什么,我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随心罢了。”
说出来轻飘飘的话语,却令她心如刀绞,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随着一声高亢的清鸣,鸾鸟振翅而去,消失在了云霄。
玄霄猛地抬手,身边的百年大树顿时化为灰烬。
——
阿眠刚回到赤水府,就被赤水昭拦住。
他将阿眠拉到无人处,悄悄说道:“妹妹,轩辕估计要趁神农大军筋疲力尽,起兵征伐神农了。
祖母让我瞒着你,可我知道你同那些囿于院子里的女子不一样,该怎么做,还是交给你自己选择吧。”
阿眠感激地看着他,若有所思道:“多谢哥哥,看来我得赶回神农了。”
就算她回到神农也无法改变,她也要履行对炎帝的承诺,保护神农子民到最后一步。
起初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肯放她回神农,可是在阿眠的再三哀求下,她还是松了口。
她用布满皱纹的手抚摸着阿眠光滑的脸颊,用苍老的声音缓缓道:
“我在你这么大时,也曾像个百灵鸟,婉转动人,不过比起你,我可要无忧无虑多了。
你娘亲命苦,我因此后悔了半辈子,本想好好护着你,可如今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去走,祖母无用,护不了你。”
说到此处,老太太神情一片黯然。
阿眠笑着摇摇头,温柔道:“祖母,阿眠不觉得苦,你待我已经很好了。
此番去神农,我不过是想尽己之力守护无辜的百姓,到时还是要回来依靠祖母的。”
老太太展颜一笑,捏了捏阿眠的脸,“我巴不得你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让我日日都能瞧见你,可惜女大不中留。”
阿眠撅了撅嘴,俏皮道:“放心吧,阿眠最中留了。”
她见老太太笑得开心,便趁机起身告辞,以免一会又惹得老太太伤心。
伯陵似乎料到阿眠要回来,早已派人在沁芳殿候着,一听到下人禀报说她回来了,立刻赶了过来。
“妹妹,你可回来了,父亲留下这么个烂摊子,该如何是好啊?”
阿眠瞪向他,不悦道:“烂摊子?九黎一直侵占神农的土地,父亲若不还击,百姓们便无生存之地了。”
不战便是死路一条,战则有一线生机,如今的局面,只能说是天要亡神农。
轩辕实力强悍,就算神农不与九黎打仗,他们也能灭了神农,只不过没有如今这般轻而易举罢了。
伯陵锤了一下桌子,怒道:“是,他是为了百姓,可现在呢?
神农也要步轩辕后尘,要灭族了啊妹妹,灭族你懂吗?”
阿眠将茶盏往他面前推了推,心平气和道:“喝点茶降降火吧,我们已经退无可退了,当务之急是想想怎样做才对百姓最好。”
伯陵似乎觉得阿眠的话很可笑,他嗤笑道:“百姓?这个时候还顾得了百姓?依我看就该扩军,每家每户的青年壮丁必须参军。”
未等阿眠表态,他露出亲切的笑容,道:“妹妹,你上次亲手杀了白伫后,百姓们便认你是打败九黎的大功臣。
若由你开口招募壮丁,百姓们必定纷纷响应,相信我们很快又能重新组建起强大的军队。”
阿眠难以置信地看着伯陵,“你疯了?这是要百姓们去送死啊,就算我们倾尽举国之力,也无法与轩辕抗衡。”
百姓们都是种地人,哪里懂得打仗,莫说人数远远不够,就算人数足够,也根本无法与训练有素的轩辕军抗衡。
伯陵腾地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道:“你的意思是要看着神农灭国吗?真是荒谬!
我成为神农帝君还没几天呢,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阿眠看着他拂袖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
伯陵这是要赔上整个神农与轩辕抗衡,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过是蜉蝣撼大树罢了。
从前的神农都未必是轩辕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元气大伤兵力微弱的神农。
阿眠扶着额头,苦苦思索着能救神农百姓于水火的法子。
生死存亡之际,她该想想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半刻钟后,她嘟囔道:“还是研制新酒简单,为国为民实在太艰辛了。”
伺候的婢女见她眉头紧锁,神情郁闷,贴心地询问道:“帝姬,天色已晚,要不先摆饭?”
“不必了,我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着。”
阿眠站起身,径直往神农宫外走去。
这次她没有去平原,而是爬上了神农山。
站在神农山巅,往东边望去,可以看到万家灯火。
阿眠挑了视野开阔处抱膝坐下,望着遥远的灯火,陷入了沉思。
若真依伯陵所言,恐怕就看不到这静谧安宁的一幕了。
万家灯火时,她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