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延见阿眠迟迟没有动筷子,唤下人取了一壶梅子酒来。
他将酒放到阿眠面前,笑道:“阿眠妹妹,若没有胃口,就喝点梅子酒。
我知道你不饮酒,这是开胃的果酒,喝一两盏并不妨事。”
“多谢。”阿眠颔首道谢,拿起玉盏,倒满了梅子酒。
她倒不是没有胃口,只是再次看到玄霄和阿罗后,心绪一时间难以平静。
涂山延紧张地看着阿眠饮了一大口梅子酒,“味道如何?”
阿眠又尝了一口,才笑道:“好喝。”
“玄霄哥哥,你吃这个……”
阿罗一偏头,就看到玄霄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某处。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正在说笑的涂山延与阿眠。
阿罗脸上露出冷色,语气却轻柔,“看来阿眠妹妹找到了归属呢,玄霄哥哥,我们得准备贺礼了。”
玄霄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理都没理一下,自顾自端着酒盏朝涂山延走去。
“玄霄哥哥!”
阿罗见玄霄不理会她,忍住怒气站起身,跟在了玄霄后面。
涂山延正与阿眠说话,瞧见玄霄与阿罗走了过来,忙起身道:
“玄霄公子,绮罗姑娘,别来无恙。”
玄霄没有说话,只朝他举了举酒盏,将酒一饮而尽后,径直走到了阿眠面前。
阿罗露出歉意的笑容,客套道:“感谢涂山府的招待,今夜灯会真美。”
涂山延冲她笑了笑,看向阿眠,“阿眠妹妹,你方才说吃好了,不如我带去看灯?”
正愁不知如何躲开玄霄的阿眠点头道:“好。”
玄霄拦住她的去路,深潭一般的双眸似要将她淹没,“阿眠姑娘不陪我喝一杯吗?”
今晚他的头发没有好好束起,而是披散在身后,令他看起来有些颓废。
涂山延见状,俯身端起自己的酒盏,挡在了阿眠跟前,“她不喜饮酒,就让我替她陪玄霄公子满饮一盏吧。”
玄霄推开他,直直地盯着阿眠,“你连句话都不肯和我说吗?”
阿眠抬头,与他四目相对,冷冷凝视片刻后,笑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她与玄霄,确实已经无话可说了。
在玄霄利用她窥探九黎军情时,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她没办法杀了他,将他视作陌生人,已是她对自己和玄霄最大的宽容了。
“涂山公子,我们去看灯吧。”
涂山延被玄霄推开时,不慎将酒泼到了阿罗身上。
他吩咐下人道:“带阿罗姑娘换身干净衣服。”
看了一眼玄霄后,他拉起阿眠的手,“我们走。”
离开喧嚣的会宾院后,阿眠不露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感激道:“谢谢你替我解围。”
涂山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轻声道:“其实关于你的那些事,我都听你哥哥说过了。
凤鸿氏原本推脱了今晚的灯会,我才特意下帖请你来的,不知为何突然又来了。”
阿眠见他面露愧疚,抬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爽朗一笑:
“嗐,大家都是东夷世家子弟,总有相见的时候,我不在意,只是不愿与他们打交道罢了。”
涂山延听了这话,松了口气,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没吃饱吧?跟我来。”
他带着阿眠来到了涂山府最高的那座阁楼,“站在这里可以遍览所有的景致。”
阿眠将上半身探出栏杆,俯瞰楼下的如火彩灯,“可以上到楼顶吗?”
“当然可以。”涂山延指着她左手边的拐角处,“那边有个木梯子,你先去楼顶,我去去就来。”
阿眠欣然同意,独自爬到了平坦的楼顶上。
她坐在边沿,双脚悬空,尽情欣赏着照亮涂山府的各式彩灯。
在她脚下的空地上,摆放了一盏巨大的丹凤灯,像极了她的鸾鸟。
据说鸾鸟死后会涅槃重生,成为更为尊贵的凤鸟。
不一会,阿眠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涂山公子,你说好赠我的瑶山灯……”
话还未说完,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扭头看去,发现来人是玄霄。
玄霄端着托盘,上面放了刀叉和一块烤牛肉。
他俯身将托盘放到阿眠手边,坐到了她身侧。
阿眠立刻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玄霄将牛肉割成小块,放在干净的碟子里,“这是涂山延特意给你准备的,他倒细心,你不尝尝吗?”
阿眠面露惊慌,质问道:“他人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玄霄将切好的牛肉伸向她,面无表情地回道:“没死,我不过让他歇息片刻罢了。”
阿眠拂手将他手中的碟子打翻在地,退到了边沿处,怒吼道:“离我远点,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玄霄放在手里的刀,站起身理了理衣袖,“就算你跳下去,我也不会离你而去。”
“疯子!”阿眠绝望地骂道,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此楼高约十丈,以她的实力,跳下去必死无疑。
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声,阿眠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一身债孽,死亡对于她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紧闭双眸,静等毁灭的阿眠,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腰被谁的胳膊一揽,她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停止了下坠。
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流出,“玄霄,求求你,放过我吧。”
将她抱在怀中,跃上楼顶的玄霄看到阿眠这副模样,眼中交织着悲伤与愤怒。
“你就这么厌恶我吗?宁愿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