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那村野老头神神叨叨的讲述,九夭决定亲自到二十年前大元与南楚的战场走一趟。
行走世间千年,她没少逮回战死的将士们的鬼魂。
有的人是不甘心故国失守,流连战场不肯去。
有的则是思念故乡,却又一时寻不到回去的路。
二十年已过,当年血流成河,尸骨遍野的战场,如今却是黄草横生,鸟兽嬉戏。
“在干嘛呢?”
九夭悄然走到一个半跪着的鬼魂身后,开口问道。
身着铁甲的鬼魂扭头看了九夭一眼,用下巴指了指自己握拳前伸的手,“没看到我手中的黑旗吗?楚字总认得吧?言将军吩咐过,千万不能让它倒了。”
九夭看着他空无一物的右手,二十年前他临死时,可能以这个姿势,倔强地竖着一竿大黑旗,可是如今它确实不在了。
“黑旗我没看到,不过我知道你该去地府转世投胎了。”
九夭指了指围绕那士兵飞旋了二十年的引路鸦,提醒道。
士兵双眸中充满坚毅,语气坚决道:“不行!我若走了,南楚的大旗谁来抗?”
九夭撩了撩被寒风吹乱的鬓发,声音清冷道:“你这种小鬼我可不屑于出手,说出言子麟的下落,乖乖去地府吧。”
听到“言子麟”这个名字,士兵神色惊变,“我不会说的!”
“哦?看来言子麟确实没有去地府。”
九夭提言子麟,不过是想诈一诈那士兵,如今看来,那老头所说很有可能是真的。
反应过来的士兵愤怒不已,“你是谁?想怎样?”
九夭看着依旧保持半跪持旗姿势不变的士兵,回道:“我是地府的人,特意来请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她料定这个士兵是忠烈之辈,绝不会轻易说出言子麟的下落,便也懒得多费口舌。
红袖一拂,士兵的鬼魂被一股力量推进了引路鸦的嘴中。
“带他回地府。”
九夭看向紧闭嘴巴,不敢啼叫的引路鸦,吩咐道。
引路鸦扑棱了两下翅膀以示遵命后,快速离开了战场。
从前都是引着亡魂去往地府,将亡魂含在嘴中押着回地府,引路鸦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
待引路鸦的黑影消失后,九夭瞥了一眼士兵跪了二十年的地方。
什么南楚,什么黑旗,早就化为了尘土。
离开战场后,九夭径直来到了大元的都城盛京。
若言子麟当真一腔恨意,他最想杀的人应该是大元皇帝。
盛京远比九夭去过的所有地方都要繁华热闹,东西南北纵横两条主道,富丽堂皇的店铺鳞次栉比,分立路旁。
而其他城镇主道上常见的摊贩,则另外聚集于远离主道的岔路上,使人来人往的盛京看起来井然有序。
可惜不管是店铺,还是小摊,九夭都无银钱消受。
她闻着盛京最大的酒楼“多俱全”里传出来的菜香,琢磨着该从何处弄些银钱来。
就在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在酒楼门口停下,车内下来一位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
马车刚停下,酒楼老板就胁肩谄笑地迎了出来,“萧公子,里面请,雅间都给您准备好了。”
那位萧公子颔首微笑,手中捏着一柄折扇,一只脚刚迈进酒楼,余光瞥到了九夭,又退到九夭身侧。
“不知姑娘是哪家闺秀?萧某可有幸与姑娘于酒楼一叙?”
九夭看向拱手而立,彬彬有礼的男子,思索片刻,道:“我陪你说话,你请我吃饭,就这么定了。”
说着,她就率先往酒楼里走去,“小二,带路。”
酒楼伙计看了一眼笑吟吟的萧公子,忙小步跑上前,“姑娘,您楼上请!”
——
萧景修看着端坐在小桌后面,细细品菜的九夭,几欲开口,但都不知如何开口。
从九夭的打扮举止来看,不像是小门小户人家的姑娘,更不像风尘女子,可却轻易就答应了他的邀约,实在令他费解。
他满腹疑虑还未问出来,九夭就先开口了,“萧公子,可否再点一盘姜汁鱼片?”
萧公子干笑着点点头,“自然可以,姑娘想吃什么随便点。”
九夭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感激道:“多谢萧公子的盛情款待,不过我这个人向来不欠人情,你想让我陪你说什么,尽管开口。”
虽然她不喜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若说话就能换一顿令人满意的佳肴,倒也可以迁就一下。
“姑娘还没回答我,你是哪家闺秀呢?”
萧景修拿扇子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手心,笑着看向九夭。
九夭接过伙计端来的姜汁鱼片,随口回道:“外地人,叫九夭。”
萧景修露出很感兴趣的神色,继续问道:“不知姑娘到盛京有何事要办?说不定萧某能帮得上忙。”
九夭出挑的容貌和脱俗的气质,令他对她的来历充满了好奇。
“家中突遭大火,爹娘皆葬身火海,只留下我孤苦伶仃一人,走投无路,只能来盛京投亲。”
九夭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鱼片,一边说道。
幸好她常年在忘川桥头厮混,没少听那些亡魂对孟婆倾诉自己的故事,所以各种身世她都能信手拈来。
萧景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专为悲伤之色,“九夭姑娘节哀,不知姑娘寻到亲戚了没?”
“寻到了,不过已经躺在坟地里了。”
九夭没想到这位萧公子的问题这么多,为了避免他追问亲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