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桃官日日紧盯的那扇门突然打开,九夭一袭红衣,从里面缓缓走出来。
桃官看到她的模样,惊得微微张开了嘴巴,愣在那里不知该做什么。
九夭的白发她十日前已经看到了,她只当仙族就是如此,偶尔变成白发也没什么,话本里的老神仙都是白发飘飘。
可是今日看到身量瘦削,脸色苍白,仿佛生了大病一般的九夭,她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一个女子短短数日便脱胎换骨,宛如换了一个人?
“老,老板娘。”
九夭经过她时,桃官忍不住唤了一声。
九夭没有回应,但是停下脚步看向了她。
“老板娘,我给你煮碗面吧。”
“多谢,不必了。”
说完这简单的五个字,九夭就径直穿过归去来后院,离开了酒馆。
她戴上红色斗篷上的帽子,遮住了自己的华发。
慢慢走在盛京街头,她想起许多年前,玄霄曾送过她一个毕方鸟的面具,还有泥人。
将自己关在酒馆的这十日,她每日醉生梦死,从前的数万年都未曾喝过这么多酒。
就在一次次醉生梦死中,过往似幻象一般,在她眼前浮现。
虽然断断续续,却也记起了一些。
路人纷纷驻足,看向这个身材高挑,披着红色斗篷的女子。
她戴着帽子,看不清面容,但身上清冷的气质却令人不敢造次。
正是因为如此,她在热闹的盛京街头显得格格不入,神秘得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
衡山,风止独自坐在山巅,迎风饮酒。
“玄霄啊玄霄,你可要早些回来。”
他不停地饮酒,不停地自言自语。
“你家那丫头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如何了,我若能寻到她,肯定会尽己所能看顾好她。”
“不过话虽如此,我却未必管得住她,你还是早些回来吧。”
他将剩下的半坛酒倒在地上,喃喃道:“这是你家九夭丫头酿的,敬你肯定错不了。”
看着酒水流淌开后,他站了起来,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九夭。
九夭拉下帽子,面无表情地问道:“我要做什么他才能回来?”
风止见她憔悴得不成样子,几度欲开口,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玄霄何时回来,如何才能回来,这些他统统不知。
更准确地说,他都无法确定玄霄是否会回来。
当初九夭魂飞魄散,是因为玄霄用自己的心脉养了她。
可是玄霄,却未必能复活了。
“他在我这里。”
九夭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淡淡道。
风止眉头一皱,不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九夭走到山崖边,极目远眺,近处青山绵延,远处云烟舒卷。
如此大好人间,玄霄定是没有看够的。
“我这几日发现身体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体内除了自己的气息,似乎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风止闻言,面露诧异。
他将右手中指和食指并拢,指向九夭眉心,一道白光从他指尖进入九夭体内。
片刻后,风止欣喜地睁开双眸,双眼放光,唇角带笑。
“他曾经用半颗心救回了你,那日在三重天重伤,他的精魄本该消散,结果却与你的心脉产生了感应,阴差阳错在你体内存活了下来。”
九夭捂着自己的心口,确认道:“所以他可以回来的,对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
风止说到此处顿了顿,面露难色,“只是有点难。”
九夭双眸平静如水,直视着他,语气坚定道:“不管多难,我都要去做。”
她死了两次,玄霄都将她救回来了。
这次,轮到她将玄霄带回来了。
玄霄若非为了她,导致身体亏损太多,又岂会被川旭打得魂飞魄散。
良久的沉默后,走在前头的风止开口道:“三重天大战那日,其实玄霄该闭关调息的,川旭早就算好了一切。”
“我要杀了孟婆吗?”
九夭的问题令风止感到猝不及防,她那颗好不容易被捂热的心,似乎又变得冰冷坚硬了。
他长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不知道,也无法给你答案,但我希望你不要杀了孟婆。”
九夭似有所思,“那便先不杀,若杀错了,他会生气。”
风止知她口中的“他”指的是玄霄,也庆幸玄霄能对如今的九夭产生影响。
除了玄霄,恐怕再无任何人能让九夭生起善恶之念了。
如今的九夭无善无恶,做事全凭喜好和本能。
除此之外,唯一的原则便是玄霄了。
抱膝坐在树下的风允允,仰头望着天,双眼微肿。
一想到玄霄,她就会哭几场。
那个总是一袭黑袍,看起来冷漠疏离的男子,真的彻底消失了吗?
“允允,你看谁来了?”
风止的声音将她从悲伤中拉出来。
她扭头看去,见是九夭后,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又怕惹得九夭伤心,赶紧用手抹去泪水。
她怔怔地看着九夭的满头白发,心酸得说不出话。
九夭看着她,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
或者说她只是看向前方,而风允允恰好在视线范围罢了。
待情绪稍稍平复后,风允允轻声道:“九夭姐姐,我学会了做豌豆黄。”
九夭微微点了一下头,语气平淡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