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君慢慢回忆着前世之事,不知不觉中,竟走到祖母居住的春晖园外。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丝丝香气,沁人肺腑。
雪柳不由闭目深嗅,笑道:“好香,也不知是什么花儿散出来,竟没怎么闻到过呢?”
雪香也细细闻了一回,摇头道:“倒不似是花香,反倒是燃的香。”
雪柳不信,笑道:“这园子并没有人住,哪里来的香?”
沈秋君见此笑道:“确实不是花香,怕是这屋子里焚的香。祖母她老人家向来喜焚香,什么时辰燃什么香,都是有讲究的,如今她虽人在鲁地,可这里仍是每日按着她老人家的喜好焚香。”
雪柳不由咂舌,哼道:“倒是便宜了这里面做活的丫头婆子了,老太太喜欢的,必都是好的,这一年为了这些人的享受,也要花去不少银子呢。”
沈秋君也觉得太浪费了,她前世除了在佛堂是极少焚香的,今生也不过是偶然有了兴趣,才自铺子里拿些味淡的香来焚,也都是极普通的,她是俗人,焚那好香,总爱打喷嚏,而且总有种在烧银子的感觉,不过这话她可不敢拿来说祖母,毕竟关乎着孝道,祖母不跟着儿子在京城享福,却跑到下面去,外人说起来也是诟病母亲,花钱买个孝名罢了。
沈秋君便笑道:“别总是张口闭口银子,咱们这样人家,多少好香焚不起。咱们进去看看到底焚的什么香。”
主仆三人便进了垂花门,穿越屏门,来到院中,虽然院里也有些花草,但明显不是那种香气。
这时园子中正有两个小丫头在修剪花木,见沈秋君主仆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走上前来见礼。
沈秋君笑道:“这里倒是清静,我是进来寻香的,你们只管做自己的事去吧。”
话音刚落,就听屋里传来一个婆子的叫骂声:“如今已是申时一刻,怎么还焚着安息香,早就该换上沉香了。”
沈秋君等人均被吓了一跳,这时又听似是耳光响起,然后就听一个小丫头哭道:“方才做活忘了时辰,李嬷嬷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但里面的婆子仍是不依不挠,又骂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死的吗,这么大的事都记不得。老太太不在,你们一个个都反了天了。”
雪香听了,忙上前大声叫道:“谁是这里的管事的,三秀来了,还不快出来伺候。”
屋里立时静了下来。不一会儿便鱼贯走出一个婆子和三个小丫头来,不一会又自旁边屋里走出两三个媳妇来。
沈秋君也不说话,只拿眼看着其中一个脸颊红肿头发凌乱的小丫头。
那李嬷嬷忙上前笑道:“李婆子见过秀。这院里如今是老婆子在管事,不知秀可有什么吩咐?”末了又解释道:“方才小丫头不好好做活,老奴便教训了她几句,没想到秀竟然也在。真是罪过啊!”
沈秋君见此人年纪,便知定是伺候过祖母的,也不好太下了她的面子。便笑道:“小丫头们年纪还小,做事自然会有不周道之处,只管教给带她们的人去管教就是了,何必要亲自受累呢。你也是伺候祖母的老人了,犯不上和她们较真。”
李嬷嬷忙陪笑。连声道是,又叹道:“以前老太太没离京之前。单管着焚香的就有三四个丫头呢,如今总共园里才这*个人,每天里里外外地要打扫,人少活儿多,就总是顾头不顾尾的。”
雪香等人不由冷眼看了李嬷嬷一下,沈秋君也没想到向来精明的祖母,手下人竟是如此没眼色,如今祖母人不在京城,难道她还想真照着前例享受不成,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了。
沈秋君冷冷看着李嬷嬷,直到李嬷嬷被看得低下头来,她才往正屋而去。
也是母亲好性子,如果是她,祖母人既然不在京城,就该封了院子,等祖母什么时候回来,提前打扫出来就是了。
如今这院子一个主子都没有,这李嬷嬷倒过得比主子还惬意呢,底下七八个人单只伺候她,还天天按着时辰换着香焚,连母亲都没她过得精细。
沈秋君进了屋子,看着几乎一空的室内,心里便有些明白前世之事了。
前世她自祖母回了老家,便没再踏足过这院子,竟不知这室内除了些粗笨的家什,能让人看上眼的东西,竟没一件。
若是母亲收起些贵重的东西倒也罢了,可既然派了这些人在此看守,不至于连些日常用的,值不了几个钱的东西也都收了起来吧。
那李嬷嬷站在沈秋君后面,看出沈秋君的不解,便有些得意地说道:“老太太是个念旧的人,又是个极讲究的,故离京前将用得顺手的都搬过去了。”
沈秋君心里暗自嗤笑:瞎讲究,讲究太过,就是显摆,是矫揉造作。
不怪沈秋君在心里看不上沈家老太太,和她生疏,沈秋君自己心里也是有理由的。
几个孙女当中,沈老太太最喜欢自小养在她身边的沈丽君,对沈惜君和沈秋君也就那么回事。
沈秋君倒不像沈惜君那样心怀愤恨,因为她自小是被母亲养在身边,自然得到的母爱要比两个姐姐多,此消彼长,她觉得除了二姐可怜些,她与大姐都各得其所,所以并不会对祖母心生怨言,且又是自家的长辈,自然是孝顺有加。
沈秋君不喜欢祖母,主要是因为她前世曾让母亲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她们婆媳之前的龃龉,因为都是自己的长辈,沈秋君也不好说谁对谁错,但是前世二哥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