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程秀梅看到老太太脸上渐渐变得凌厉起来,环姐儿在她身边愈发显得可怜巴巴的,偏婆婆与忻皆不方便上前,她只好笑着上前给老太太奉上一杯茶,趁机拉着环姐儿走到一边,低声温柔笑道:“你不要担心,你母亲不会有事的。”
环姐儿轻嗯了一声,这时老太太喝了口茶,却似自言自语道:“好好的,怎么就晕了过去呢?”
环姐儿不由垂下了头。
今天晚上,她因为担心母亲,便哄着两个弟弟歇下,跑来看望母亲,正好沈大嫂正在吃饭,看守的婆子便放环姐儿进去了。
沈大嫂一见了女儿,就拉着她到了僻静处,询问道:“你给你父亲写信了吗,可送出去了?”
环姐儿点头,沈大嫂又问:“你让谁去送的,可信得过?”
环姐儿轻声说道:“是姑姑帮忙找的人去送的信。”
沈大嫂不由顿足道:“我不是让你悄悄的吗,你怎么让她知道了?你的信她有没有打开看,你亲眼看到那送信人去的?”
环姐儿说道:“是我亲手递给了那人,那人就背着包袱走了。”
沈大嫂此时也无计可施,只乞求上天保佑沈秋君等人会因为环姐儿是个忻娘而放松警惕。
沈大嫂又问道:“你在信里都是怎么写的,是按我说的写的吗?”
环姐儿低下头,慢慢说道:“我看祖母并不会休了您的,眼下天气正热,万一父亲误会了,急着赶路再有个好歹,所以女儿只说这里一切都好,就是母亲和祖母顶了嘴。被祖母小惩大诫了一番。”
沈大嫂一听气得差点跳了起来:“这叫小惩大诫?你倒是孝顺你父亲,就不管母亲在此水深火热吗?”
“母亲毕竟是真顶撞了祖母,被罚也是应该的,再者这里是沈家祠堂,在此忏悔不过是素服斋饭清苦了点,怎么能说水深火热呢。”环姐儿为母亲的夸大其词而不满,明明祖母并没有苛刻母亲,守着沈家列位祖先怎么能如此说,万一被怪罪了怎么办。
沈大嫂眼见女儿一点都不体谅自己,不由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小白眼狼。如今是拣了你祖母那个高枝儿飞去了,母亲是不是碍你的事了?”
环姐儿心里不由委屈万分,可是毕竟又是自己母亲。也不敢顶嘴,便低声道:“母亲好好休息吧,女儿先告退了。”
沈大嫂心里火里还没发泄出来,拉扯着女儿,不许她走。母女二人正揉搡中,沈大嫂突然就晕了过去,环姐儿哪里见过这架势,直吓得大叫起来。
婆子们进来看到此情景,急忙扶着沈大嫂去了床塌上休息,又命人去请大夫、往上头去禀报。
环姐儿此时想起来。心里仍是害怕得不得了,万一母亲真有什么不测,自己岂不是罪孽深重。
就在大家心思各异之时。辛先生已经笑着走了出来,拱手道:“恭喜,恭喜,府上又要添丁了,大少夫人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众人听了先一惊。接着又是大喜,听得沈大嫂已经醒了。便都涌进房去。
沈大嫂此时也抚着泄,含泪带笑,这个孩子真真是自己命里的福星,偏就在此紧要关头来了,如此一来,沈府为了子嗣,定不能再休了自己。
但是随着沈夫人等人进来,她的心又是一紧,不由想起从前自己对付妾侍的法子,如果沈夫人铁了心要休了自己,对于自己腹中沈家子嗣,她虽不能明着做了去,但暗里的法子却能有不少。
想到这里,沈大嫂求助地看向沈老太太。
老太太倒是与她心有灵犀,一步走上前去,坐在床边,拉着沈大嫂的手,说道:“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如今你是双身子,金贵得很,这祠堂是住不得了,就跟我去春晖院去住,放心,有祖母在,没人敢动你。”
沈大嫂感激得眼含热泪,连声道:“谢谢祖母的关爱。”
此时在房外的沈侯父子听了,心里均是一冷。
他二人因为一个是公爹一个是成年娶了妻的小叔子,均不便跟去内间,便只在外间等侯,如今虽没见屋里说话之人的神态,可从语气里还是听出点意思来,不由齐齐冷笑。
沈夫人心中已经被磨得水波不兴,程秀梅与沈秋君也不说话。
老太太又对沈夫人说道:“虽说我那里人多也能照顾好老大家的,不过总没有她惯常用的丫头使着顺手,你把那些丫头们都放了出来吧,子嗣为大啊。”
沈夫人对老太太施礼笑道:“母亲所言极是。子嗣为大,老大家的身边才更应该多些妥当人,那些个丫头们遇见事,就个个都慌了爪一般,又爱多嘴挑拨事,这种人哪里还能用,不过是因为毕竟是老大的丫头,我不方便处置,先暂且关到那里,若要好的丫头,府里也还是能挑出不少的。”
沈大嫂如何敢用沈夫人挑出来的人,忙道:“罢了,现挑的丫头我也使不顺手,如今倒不必麻烦了,为了腹中孩儿,媳妇就先暂助祖母几个丫头吧。”
老太太忙道:“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什么借不借的,只管唤过去用。”
沈夫人等人看到她二人那幅样子,心里腻歪得不得了。
老太太又对沈夫人说道:“既然她院里的丫头不中用,你早晚定会都打发了出去,倒是环姐儿几人,我实在不能放心,不如就同我在春晖院一起住着吧。”
沈大嫂也急急看着沈夫人,她发现女儿最近都快被婆婆拉拢过去了,她可不愿自己重蹈婆婆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