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口谕:就一个字,等!
结果这一等,就撂了东方语两个时辰。
在东方语耐心磨尽之际,太后终于精神抖搂露面。
“臣女叩见太后。”东方语垂首屈膝跪下,心下念念有词,咬牙切齿诅咒万恶的封建尊卑制度。
太后微微掀起眼皮,凌厉眸光从少女头顶一瞥而过,随即慢悠悠捧着精致茶盏,小口小口啜饮着香茗。
东方语跪在地上等呀等,等到她杯中热茶换了好几次,等到上空袅袅白气消散无踪,仍旧没等到太后叫她起来的声音。
东方语无声握起了拳头,长睫掩映下清亮眼眸搅动着隐隐火焰。
“太后,东方府的二秀今天裁了,现在跪着求见您呢!”沉凉的女声不缓不急,太后似乎这才看见东方语般。
太后惊讶地挑了挑眉,温和声音难掩嫌恶,却又偏要装出慈和的语气道:“这孩子,还病着呢,快起来吧。”
东方语揉了揉麻木的双腿,勉强摇椅晃站了起来,略略敛起眼底霍霍火苗,眨着格外明亮的眼眸望向太后,直接问:“不知太后唤臣女前来,所为何事?”
“哦,也没什么事。”太后语气淡漠,眼内暗芒浮动,“哀家瞧你这丫头聪明伶俐,就是为人太过浮燥,有心想要点化你,这样吧;哀家这里有两本佛经,你今天就留在这替哀家抄完这两本佛经,佛祖以慈悲之心渡化世人,以圣洁之光净化心灵,你抄抄佛经,一定有助于磨化你体内浮燥之气。”
丫丫的,搞了半天,竟然是为了罚她抄书,也太小儿科了吧!
浮什么燥,她这是活泼,好不好!依她看,太后才是那个需要佛祖渡化的人,年纪一大把,眼角眉梢还煞气凌厉,那眼神一瞟,就叫人心里直发毛。
不抄,不抄,坚决不抄!
“臣女多谢太后好意!”东方语笑盈盈福了福身,“但臣女自问六根不净,不具佛心,无论佛祖如何有心渡化,也渡化不了臣女这等永远达不到四大皆空境界的顽劣俗人。”
太后没料到她竟然敢拒绝,一时怔愣失语,眼神冷冷瞅着少女风姿绝世的容颜,半晌没有说话。
东方语眨了眨眼睛,眸光流转,微垂首又笑意漫漫道:“且臣女多年浑浑噩噩度日,并不曾认真习书认字,怕是——连佛经上的字都认不全,臣女更不敢用难登大雅的墨迹玷污佛经圣洁灵性。”
太后几不可觉地皱了皱眉,一时间竟找不出什么词来反驳,她即便久居深宫,却不是两耳闭塞,何况东方语疯颠痴傻的大名响贯帝都,自然不可能随其他秀一起跟着西席认字习书。
倒是她急燥之中,将这事给疏忽了。
想了许久,太后才硬挤出一丝笑意,道:“字认不全不打紧,你只要照着佛经上的字形描抄下来就成。”
丫丫的,她都说了她是个六根不净的俗人,磨化她体内浮燥之气?
呸p她抄上十遍八遍也无济于事,她还没死,也不想做圣人,她要那悟劳什子佛性做什么!
“太后”少女略略抬头,直视太后凌厉眼神,含笑坚持,“臣女自问心中爱恨贪嗔痴皆全,即便日日受戒于佛祖莲座之前,也化不来圣洁佛性,这抄经书——还请太后免了臣女罪过,另找佛缘深种的人来代替。”
在场七八个宫女嬷嬷,听完这话,谁都悄悄提起了心,放轻了呼吸;当面一再拒绝太后,说重了,那是大逆不道,叫抗旨,是杀头的罪。就连夏雪也在心里暗暗为少女捏了一把汗。
敢于表达自己意愿,那是好的!但得看诚,语姑娘这不是往老虎嘴里拔牙,纯粹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太后眸光浮沉,眼角现出短暂惊愕之意,多少年了?没有人敢在她面前稍稍表现出一丝违逆。
多少年没有人敢用这样平静坦然的目光直视她的眼睛?
可眼前这不过二八年华的小丫头,居然一再二对她说不!
如果不是身份太过悬殊,又同时纠缠到她三个同辈的儿孙,她其实挺欣赏这丫头的狡黠勇敢的,只可惜……!
太后敛去一瞬满心感慨,动了动半垂眉梢,淡淡道:“佛祖渡的便是六根不净的俗人,尤其贪念太重之人;哀家说了,你识不识字不打紧,关键是看一个人有没有这份虔诚向佛的心意。”太后眉心冷芒忽现,眼神凌厉如钢针,“嗯?你诸多推托,莫不是打心底不愿为哀家抄写佛经?”
东方语垂着头,密密长睫完全遮住了无奈变幻眼神,她默然叹了口气,轻微地撇了撇嘴角,翻翻白眼,心道:既然你老人家都看出来了,还千般万般为难她干啥呢!
她讨厌写字,尤其讨厌写毛笔字,上次她为了回敬风情,一口气写了几百份休书,现在想起来还两手发软呢!
“哀家听说你生母因生前不检点,死了十几年还被人刨地挖坟,难道你身为女儿的,连一点孝悌之心都没有?”太后竟然仰面微生叹息,半眯眼睛,目光淡淡朝少女瞥过来,“抄写佛经,就算不能洗涤安抚你浮燥天性,也总算为安抚你生母亡灵作了业报,积了福缘。”
少女微垂的脸略略泛起淡淡黯然,提起生母梅如歌,她的确心存愧疚,若非她的缘故,夫人根本不敢随意进入绿意苑,也就找不到借口诬捏梅如歌,更没有后来一连串降位迁坟碎灵位的事端了。
沉默了一会,东方语平静抬起头,看向眼神幽幽不见底的太后,淡淡道:“太后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