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风昱有些踌躇之际,忽地从回廊处转出一个婢女来。
那婢女乍见苑里突然多出个男人来,吃惊之余,下意识就要张嘴大叫。
风昱立时眼疾手快上前捂了她的嘴巴,并低声道:“我是六殿下,来这是为了给你家四秀送点东西,你不要大喊大叫惊动别人,你若同意不叫,我就松手。”
不等他说完,那婢女已经迫不及待地点头了,因为在风昱表明身份之前,婢女已经认出他是谁来了。
“好。”风昱见她配合地点头,松了口气的同时松开了手,道:“那我放开你,你进去替我请你家四秀出来。”
“六殿下,请你稍等,奴婢这就进去请郡主出来见你。”那婢女惊喜莫名里,却依足了礼数朝风昱行过礼,这才转身进入里面。
“奴婢秋玲参见郡主。”那婢女进入到香兰阁,遥遥对着纱帘摇动里的纤纤倩影便恭敬行礼。
“秋玲?”纱帘里的人影缓缓转过身,正面向着纱帘,冷着声音问道:“刚才不是让你去外面拿东西吗?东西呢?这么快就拿回来了?”
“禀郡主,奴婢、奴婢该死。东西还没替郡主拿回来,不过……”秋玲听着冷兰若那骨子里透寒的声音,那原本欢喜的心情顿时变得战战兢兢起来。
“嗯?你竟敢不听本郡主的命令?”
“不是的,郡主,奴婢是有重要事情向你禀报,外面、外面突然闯进一个男子,他、他……”
“什么?”冷兰若霍地一把扯落那半掩的薄透轻纱帘,抬腿不由分说一脚便狠狠踹上了秋玲肚子,“你个贱婢,敢用这种烂借口来坏本郡主的名声!”
“来人……将她拖出去……”
“他是六殿下!求郡主饶命!”秋玲见势不对,也顾不得小声掩饰,直接大声嚷了出来,叫完她又战战兢兢地偷偷瞄了气息森冷的郡主一眼,生怕冷兰若再来一句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你说什么?”冷兰若明显怔了怔,眯起漂亮的眼睛,冷静问道:“你是说六殿下风昱,他现在就在幽兰苑外面?”
秋玲拼命点头,哦不对,是拼命地磕头,她一边将头磕得呯呯作响,一边郑重回答道:“回郡主,奴婢说的就是六殿下风昱,奴婢刚才碰见的就是他,是他让奴婢进来请郡主你出去见他,所以奴婢这才……。”
冷兰若听罢,那极佳的容貌上并没有现出什么明显的喜悦之色,上翘的嘴角处反而噙出一抹若隐若现的冷笑来。
秋玲见状,顿时心下慌了又慌,跪着冷硬的地面又将头磕得呯呯作响,边磕头边惊恐地求饶道:“郡主饶命,奴婢、奴婢知道错了……!”
“哼!”冷兰若冷冷瞥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却没有再叫人进来将秋玲拖出去。
“还算你有点脑筋q天这事就算了,若还有下回,本郡主定不饶你。”
秋玲听闻这话,简直如同得到特赦般,一路跪着倒退了出去。
冷兰若静默了一会,忽道:“莫言,你过来。”
“郡主有何吩咐?”莫言低着头,小心翼翼靠近过来。
“替本郡主梳梳头。”冷兰若瞥了眼梳妆台,提着缀满盛放兰花的裙摆,轻轻坐了下来,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铜镜里那绝美的容貌,高傲地昂着头,微微冷笑起来。
她淡淡瞟了下莫言,忽缓缓道:“不用梳太快,也不用梳别的发式,就梳一个跟现在一模一样的就行。”
梳一模一样的?那还梳来干嘛?
莫言拒心下疑虑重重,但绝对不敢将这些字从嘴巴透露一个出来,除非她不要命了,幽兰郡主的话在冷府比圣旨还管用。
假如郡主那天心血来潮要叫她们去跳河,她们也绝对不敢迟疑一下下;若有人敢迟疑,那下场只会落得比跳河还要惨。
所以眼下,冷兰若要莫言怎么做,她除了立即照做之外,脸上除了恭敬的神色,绝对不敢出现任何别的多余表情。
半个时辰后,莫言终于按冷兰若要求将头发解散了,然后慢慢地梳呀梳,再梳出个一模一样的发式来。
莫言以为她接下来会换套衣裙,然后高高兴兴出去见风昱;但她显然摸不透这位幽兰郡主的心思,冷兰若非但没有换衣裙,也没有表现出要出去见风昱的意思,她反而慢条斯理在棋盘旁坐了下来,自己跟自己下起棋来。
莫言有些焦急地偷偷瞄了瞄窗外,郡主的琴艺与棋艺在帝都乃人称双绝,她这出色的棋艺便是经常自己跟自己对弈练出来的,可现在,六殿下就在外面等着,郡主却在这跟自己下起棋来……。
一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微微透着灰暗。
风昱在外面早等得不耐烦了;若非他今天有非来不可的理由,若非眼下他不是不方便直接进去,他一定早就不管那个什么自恃身份,自觉聪颖过人而自负不已,只会拿眼角高傲瞟人的幽兰郡主。
眼见天色渐暗,他不耐烦的同时,心里开始暗暗焦急起来,假如冷兰若再拖着不肯出来,他决定干脆什么也不管,直接闯进去,将手里的东西塞到她手里了事;他还得赶回宫里见母妃呢。
至于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就在风昱心头烦燥不安,负手不停在花园里走来走去的时候,冷兰若终于端着架子,优雅踩着莲步施施然自里面走了出来,脚下每一步都似用尺子量过一样,所有距离迈得一样,一寸不多一寸不少,那优雅的步子就如同天生一样,深深烙入到她流动的血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