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似乎把一切可怕的事物都激活了。忽而岑子华,忽而岑萌的奶奶,划破黑蒙蒙的一片未知,在她的眼前闪现。
陶嘉然想大喊“你们走开!走开!”,却不敢开口,因为萌萌在身边。她已经够没用的了,还要吓着萌萌吗?
她的身体僵硬地绷直,冷汗一颗一颗地往外冒,身体另一侧的手大力地拧着床单,拧得褶皱不堪。
岑萌的手臂搭上她的腰间,吓得陶嘉然一哆嗦,使得她的身体更加僵直,唯有如此,她才不至于惊呼出声。
岑萌也发觉了她的异样,惊诧中连瞌睡虫都消失不见了。
“嘉然,你怎么了?”岑萌说着,按开了床头的台灯。
此刻的陶嘉然,表情像是见了鬼。牙关紧咬,额头上、脸颊上,都是冷汗,连睡衣都被沁透了。脸色更是苍白得可怜,呼吸粗|重,像是费了极大的气力。
岑萌连忙起身。
“嘉然!嘉然!你魇着了?你仔细看看,是我!我是萌萌!”岑萌轻拍她师姐的脸颊。
陶嘉然一惊,看清了眼前人。有了光亮,她才觉得稍稍安心。
猛地坐起,她呆呆地看着被上的花纹。
岑萌再难忍住,她真怕陶嘉然就此疯了。
“嘉然,你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陶嘉然一滞,忽的挣脱开岑萌的手臂。
“我没事!”说着,拉开被子,蹬上拖鞋,疾步出了卧室。
岑萌呆住了,陶嘉然从没这么粗|暴地对待过她,即使在最初拒绝她的追求时也没有这样粗鲁的态度。岑萌有点儿委屈。
她也是有脾气的好吧?岑大小姐从来不是个乖乖女,只有在面对陶嘉然的时候,她才把最最温柔的一面给予。
半晌,岑萌倚在床头。她很是担心陶嘉然,这人去干吗去了?然而自尊心作祟,又不允许她死皮赖脸地八着陶嘉然。
这不是两个人黏糊的时候,陶嘉然从没如此冷脸对过她,岑萌不喜欢。
也不知过了多久,岑萌忽然觉得刺鼻。抽鼻闻闻,烟味?
循着烟味飘来的方向,岑萌披着外衣,眼睁睁看到陶嘉然就那么直接坐在厨房的地砖上,所有房间的灯早都被她点亮,灯火通明。
陶嘉然面对着阳台,垂着头,裹着纱布的右手掌上两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棵烟。烟已经燃掉了一半,挂着约有两厘米长的烟灰,显然它的主人抽得很是心不在焉。
地砖上,零零落落几个或完整或燃尽的烟头。
这是岑萌第一次看到陶嘉然吸烟。如果放在平时,这样的陶嘉然岑萌或许会花痴一句“好酷”。可是此刻,陶嘉然在她眼中是那么的……颓废。
陶嘉然在岑萌的心中,一直以来都是干净的、阳光的、自制的,到底是怎样的内心世界让她师姐变成了这样?
灯全被打开了。她是怕黑吧?岑萌想。
“嘉然,”岑萌蹲下|身,轻轻地把陶嘉然手中的烟蒂抽|出,“别坐在这儿,地砖凉。”
陶嘉然这次没再拒绝她,像个迷路的孩子,把无助的目光投向岑萌。
这样的陶嘉然……
岑萌心里又酸又涩,拉着她起身。
“告诉我,你怕什么?”
陶嘉然像被烫着了,猛地抽出岑萌环住她的双手。
岑萌眉头紧皱。
“你乖乖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岑萌柔着声音。
她却不知,这样的步步紧逼更让陶嘉然紧张。
“那些都是幻觉,都是假的……嘉然,”岑萌抓住几要逃脱的陶嘉然,“我们可以去看心理医生,妈妈已经联系了王叔叔的朋友,他是省内最权威的心理咨询师……嘉然!”
陶嘉然已经甩开她的手,快步逃开了。
“嘉然!嘉然你开开门啊!”岑萌呼喊着,敲打着卫生间的门。
已经沦落到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了?
陶嘉然听着岑萌急切的呼喊声,茫然。
就在若干天前,她向萌萌求婚,她说要给萌萌幸福,要陪着她、呵护她……
自己现在这副样子,除了拖累,还能给她什么?幸福?陶嘉然苦笑,别逗了。
原来她不过是个懦弱的人,懦弱到连自己的心魔都制不住。是啊,她何尝不是个懦弱的人呢?她早就被抛弃了,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以爱的名义——抛弃了!
如果不能给予幸福,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的给予?
陶嘉然忽的拽开卫生间的门。
岑萌倒被吓了一跳,还有陶嘉然猩红的双眼,那眼中曾经的爱意,都去哪里了?
“我们……先……先分开吧!”陶嘉然越说越没有底气,她深恨自己的懦弱,羞愧地扭开脸。
刚刚是她幻听了吗?岑萌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你刚才说话了吗?”
陶嘉然深吸一口气:“我刚才说,我们先分开吧!”
“为什么?!”
“我,我……”陶嘉然嗫嚅半天,她想说“我现在是个累赘”,又觉得这样太过矫情;她想说“我们不适合”,又觉得会伤着萌萌。
笨蛋!她暗骂自己。
“‘我’什么!”岑萌很想再一个嘴巴抽在她的脸上,“你说不出口吗?我替你说!你觉得你拖累我了!对吧?”
“萌萌……”陶嘉然瞪大双眼,愕然地看着她。
“陶嘉然你不是说死也要死在我怀里吗?你的豪言壮语呢?都被狗吃了!这才多大点儿事儿?还没让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