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子跃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目不转睛。
身边的脑袋刚刚准备扬起,就被他抬手按回去。
瞳孔间只有白翳。
另一侧手指张开,朝着靳子跃的后背戳去,直接穿透衬衫,却不见晕开的血。
周围已经飘浮着肉眼可见的尘埃。
女孩张嘴想咬他的肩膀。
靳子跃手势一沉,稳稳地把少女的脑袋按在肩上,掌心开始散发幽幽的光。
命辞的力量,随着充斥满屋的尘埃,向少女传递。
她慢慢安静了下来。
白色的瞳仁怔怔出神。
身体慢慢散发幽蓝的光,就像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从身体飘离。
愈来愈多的萤火虫,逃离了她的身体。
很快,只剩下精心挑好的衣服、裙子,轻飘飘地落了一地。
靳子跃坐在那,仰望着天花板,安静地走神。
直到准点报时的挂钟铛铛响起,他才缓缓起身。
擦去自己的所有指纹。
烧掉丢在卫生间的实验防护服。
预设好屋子自燃的装置,抹除所有的痕迹。
然后才离开这间屋子。
月光祥和。
……
“婆婆,我回来了。”靳子跃换上一身干爽的白衬衣,袖子挽到肘部,露出半截手臂。
“这么晚?”
房东婆婆过来开门。
“嗯,今天在餐厅加班,试用期还是得上心一些。”
靳子跃展颜一笑,把手上的袖子褪下来。
“小姑娘怎么没和你一起?”婆婆眼巴巴地朝靳子跃身后瞅了瞅。
“她今晚去探望兄长了。”
“哦。那早点休息。”婆婆顿时失去探索的兴趣,回到房间里去了。
开灯——
房间里的陈设一眼了然。
依旧是一张床,床脚靠着一只行李箱。
新增的档案袋就放在桌面。窗口开了一条缝,行事者以此表明自己没有恶意。
检查其他地方,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靳子跃脱下新买的衬衫,丢进洗衣盆,露出一身结实的腱子肉,还有几处通红的冻伤。
翻开行李箱,找到冻伤药膏,涂在掌中抹匀,再覆盖在后肩上。
窗台上的树影摇曳。
“说。”
靳子跃收起冻伤药,翻找着药箱中的烧伤贴。
和风吹拂。
女人的身影像被风吹进户内,一点点从飘渺变成真实。
“镜先生,感谢您的倾力相助,本次试验破坏很顺利,出逃人士也被其他人员清理了。在此代表组织向您表达谢意。”
女郎站在窗边,鞠躬的时候,头顶的金色花蕾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你们有实力破坏实验,为什么还交给我去?”
“组织向来只贩卖情报,其他执行人员也和您一样,是自由交易情报的顾客。只是根据顾客所需情报价值,以及顾客自身价值,我们会判断交付任务的轻重。”
“嗯。”
靳子跃没有多问。
“现在由我替组织向您交付酬劳。”
瑙的声音平静,眼镜中泛着闪烁的白光。
“想必您也知道,本次任务和您的委托条例,如果真的有能够牵扯的地方,只有‘白血病’这个共同点。
“这也是我们猜测的方向。
“如您所见,异体实验中,试验体大多出现类似白血病的血液类医学症状。
“我们初步推测,早在当年,傅沁小姐体内,已经出现了异体细胞。”
无话。
靳子跃放回烫伤贴,取出行李箱中的过胶照片。
借着灯光,可以看见照片中,少女瞄着别处,右手撩起自己耳边的鬓发。
白净的手臂,姣好的容颜,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往向镜头之外的画面。
靳子跃记得那是大学的校运会,傅沁以为靳子跃还在田径场,假装路过忍不住偷瞄了一眼。
这画面被蹲在草丛的靳子跃定格。
“我知道了。”
“希望是您满意的进展,稍后我们会由专员继续为您探寻线索,一旦有所发现,一定第一时间告知您。”
瑙欠身,微微退后一步。
“实验档案放在您的案台,或许有些内容可以供您参考。”
“有劳了。”
“祝您好梦。”
金发女郎悄然消逝在窗台的月光中。
靳子跃站起来,走到桌边,棕色的牛皮纸上写着:《实验者伊藤七雪(编号0932)档案》
内部记录了这几个月里,接受实验的少女各项生理指标的变化。
“3月25号,试验体接受异体植株移植,初期出现发烧、昏厥等状况。”
“3月27号,脊髓检测到异体植株,植入状况正常,无异化迹象。”
“3月29号,试验体出现高热、高心率症状,疑似异体细胞影响脑神经中枢,试验体昏厥。”
“3月30号,发生异化现象,异化进度56。”
“3月31号,试验体回归人类社会,异化进程停止。”
……
“4月5号,提取实验者血细胞,检测到血细胞异化迹象,出现增殖分裂。”
“4月6号,提取血细胞活性降低,但仍保留异体细胞吞噬特性。”
“4月7号,提取异化造血干细胞,可离体培育。”
“4月10号,造血干细胞(异化)成功侵噬牛肉肌肉组织,并保留分裂特征,可离体培育。”
靳子跃想起那双无神的眼睛。
任人摆布的布偶,还会露出讨好的眼睛。
那名唤做“伊藤七雪”的姑娘,终于摆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