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青转头看向那中年男子,对方三十岁出头,看身上衣衫制式应当是九司之一神御司的官员。
他笑道:“敢问阁下,何为肆意构陷?”
“无凭无据,空口白话,难道不是肆意构陷吗?”那男子神情倨傲,拂袖言道。
“那敢问阁下幽云之乱从何而起?”李丹青并不为男子的挑衅所动,继续问道。
“阳山崩塌,致使应水郡灵力枯竭,幽云趁乱入侵!”男子显然做足了功课,在那时对答如流。
“好一个阳山崩塌!”李丹青却在这时陡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武阳有二十八座圣山,何为圣山?”
“那是可飞升穹顶,沟通星辰,引来星辉,充盈天地灵力的神物!”
“是武阳数以千万计武者修行的基石!”
“亘古至今,再做诸公何曾听闻过圣山崩塌之事?”
李丹青的大声质问,让在场众人噤若寒蝉。
他们当然有人想要提上一嘴关于武阳立国之处,那离山之事,但毕竟前朝旧事皆是禁忌,在这朝堂之上,众人对此都讳莫如深。
“一座圣山崩塌,诸公就没有想过其中缘由吗?就没有纠察背后到底有谁在暗中捣鬼的念头吗?”
“胡闹!阳山崩塌之时,你身在阳山,朝廷未有追究你不察之罪已是法外开恩,你怎可还敢在这朝堂之上大放厥词!”那男子也被李丹青这番含威怒斥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之后,立马面红耳赤的责问道。
“我倒是想要请诸位治我一个失察之罪,然后再去应水郡好好看看,阳山到底因何崩塌!”
“半壁圣基为何会被人取出!”
“百万应水郡百姓到底因何而死!”
“十万青云军,数万阳山弟子,又到底在为谁弥补过失,丢了性命!”
李丹青冷笑一声,如此言道,目光在那时一冷,扫过在场诸人,朗声问道:“可诸位敢吗?”
“三府九司,文武百官,在座诸公,嘴里不时喊着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吗?”
“圣山之事,关于武阳社稷,诸君谁敢站出来告诉我,你们愿意去彻查此事呢?”
这世上有很多秘密。
有的羞于道之外人,有的恐于道之外人。
而还有一种秘密……
叫心照不宣。
阳山崩塌当然是件大事,但这背后牵扯到朝廷、牵扯到郢家,甚至还牵扯白龙山上的那位老神仙。
规矩也好,律法也罢,归根结底是上位者约束下位者的。
当一件事牵扯得足够广,足够大的时候,上位者就会默契的选择闭口不谈。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阳山崩塌他们闭口不言。
李丹青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戳破了他。
他并非短视,也并非不惜命。
从阳山走回武阳城,其实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但他足足走了近三个月。
他就是在等,等自己回到武阳那天,应水郡的流民会把应水郡的一切带到武阳各地。
那时他携带着滔天的民意,又身怀不世之功,方才有能力,让朝廷给个交代!
从孙禹赵权到张囚杨通。
从洛城宁煌戟到十万青云军。
从那一个个不知名讳的白狼军暗部到阳山每一位战死的弟子。
他们需要一个交代。
而现在李丹青不要,不过数月光景,应水郡发生的一切就会被人遗忘,民众的记忆总是来得汹涌,却又短暂。待到那时想要旧事重提,那就是难上加难。
他不指望凭着自己的几句话,就能让在武阳朝根基深固的郢相君倒台。
但他得要姬齐的一个答案,一个不将此事盖棺定论的答案。
哪怕只是承诺会彻查此事,李丹青于这其中便有操作的空间。
而作为回报,他会乖乖的领受那天策上将的虚职,成为稳定白狼军的吉祥物。
至少,暂时如此。
他相信姬齐听得懂他的意思。
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向来如此简单。
想到这里,李丹青再次看向那位在他的责问下哑口无言的男人,眯着下既非应水郡人士,未有经历幽云之乱,也非郢家主本人,如何敢断言李丹青所言就是无凭无据呢?”
“如此急着为郢家主辩护,我有理由怀疑你与郢家主之间结党营私,蝇营狗苟!”
李丹青的话掷地有声,那起身为郢相君辩护的男子脸色瞬息煞白,而坐在一旁一直神情平静的郢相君也在这时眉目一沉,看向李丹青的目光中有一道寒芒闪过。
阳山之事,他并不在意,他知道此事关乎着的还有朝廷与白龙山,李丹青能做到的事情并不到。
但结党营私……
那可是朝堂大忌……
念及此处,郢相君也有有些按捺不住,就要起身。
“好了!”可就在这时,高台上的姬齐忽然言道,打断了这场即将开始的争端。
李丹青闻言转头看向姬齐,目光平静,他等着这位帝王抛出向他示好的橄榄枝,他很笃定这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
“阳山崩塌,是幽云人奸细所为,这一点朝堂上下早有论断,朕知道爱卿你疼惜枉死的百姓与战死的甲士,但不可一味捕风捉影,你且放心,朝廷自会善待遭受幽云之乱的难民,也会尽力抚恤战死英魂们的遗孤。”
姬齐的话轻描淡写,平静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