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奸细的声音极为刺耳。
就像有人用锋利的匕首划过铁器。
李丹青耳膜有些发疼,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宦官。
眼角的余光却在这时瞥见远处有些老旧的房屋中,两位孩童似乎也被太监那尖细声音所惊吓,从屋中跑了出来。
姬玉植的手里拿着一本书卷,眉头紧皱的盯着宦官,颇有几分老成的味道。
小公主姬瑶的手里握着一个玉米棒,啃掉了半截,嘴角还粘着些玉米粒,盯着此处的眸中似乎有些畏惧。
妇人的脸色骤然煞白,她赶忙低声道:“公公误会了,方才只是我不小心跌倒,这位大人出于好心……”
“我自会将看到一切如实转告给神御司,是不是误会,神御司的大人们自有论断。”但妇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那宦官打断。
听到神御司三个字眼,李丹青能明显的感觉到,妇人的身子一颤,似乎对于那管辖皇族宗亲之地,有着并不太美好的记忆。
“曹公公!你眼明心亮!”
“这些年我本本分分,从未做过任何逾越之举!”
“还请高抬贵手,不要为难……”
身为皇妃的妇人看向那宦官,如此言道。
言语之中竟然带着些许乞求之意。
一旁将这些看在眼里的李丹青眉头一挑,神情玩味。
有道是母凭子贵。
这候妃娘娘若是只是一位被姬齐临幸过的宫女,发生的一切只是姬齐一时兴致所致,不得宠也就罢了。
但她可是孕有龙种之人。
就算姬齐再不喜欢她,甚至对她所诞下的皇子公主也不甚满意。
但皇子与公主毕竟是皇族的血脉,他们过得如此凄苦,打的是姬齐的脸。
同时也有辱皇室威严。
于情于理,李丹青都想不到姬齐对这母子三人如此苛刻的理由。
“娘娘严重了。”
“你是主,我是仆。”
“只有主子为难奴才的道理,哪有奴才为难主子的可能?”
“娘娘若是觉得
奴才哪里做得不好,大可以去皇后娘娘那里言说。”
“到时候,是杀是剐,奴才都没有半点怨言。”宦官面对妇人的恳求,依旧是神情平静,面无表情的幽幽说道。
柳青儿,也就是这穿着宛如农妇的候妃闻言,顿时脸色愈发的难看。
她连连摆手,甚是恐惧的言道:“曹公公,我没有这个意思……”
曹公公瞟了她一眼,甚是轻蔑,也不再回应柳青儿的恳求,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本,与一只小巧的毛笔。
那黑色小本,唤作无常薄,毛笔被称作判官笔。
是宫中黑袍以上的宦官特有的东西。
宦官作为内臣,是皇室的亲信与耳目。三府九司之一的青衣司便是为宦官们设立的机构。
与其他府司不同,青衣司并不设司命执事等位。
只以官袍划分品阶。
由上至下,分别为青衣、红袍、黑袍、蓝衫以及灰衫五品。
只要净身入宫,从那刻起,便已经归由青衣司管辖。
譬如之前与李丹青有过交集的小太监泰平,那便是第五品的灰衫宦官。
而青衣司中的等级之森严,比起其余三府九司只强不弱。上位宦官,对于下位宦官几乎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利。
眼前这宦官年纪约莫三十五六,能做到黑袍的地步,已算不错。
而到了这个品级,其权柄也不逊于三府九司中的大多数官员。
他们手中的无常薄与判官笔,可以记录下自己的所见所闻,不经过三府九司的官员,直接递交给青衣司的青衣掌印与姬齐审阅,可谓直达圣听。
同时无常薄与判官笔用料特殊,上面的内容一旦被写下,便无法被修改,若是无常薄出现损坏,身为保管者的黑袍无法言清缘由,可治欺君之罪,故而此物的持有者也不会为旁人去销毁上面的内容。
试想若是得罪了这样的人物,他在无常薄上随意写下些欲加之罪,那对于寻常官员而言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
柳青儿显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她在看见此物的刹那,顿时心如
死灰。
她知道这一笔一画落下,以对方那颠倒黑白,捕风捉影的本事,就等于是在她的头顶悬起了一把利剑。
但曹姓宦官却根本不理会柳青儿眸中闪过的凄苦之色,打开无常薄就要落笔。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却忽然伸了过来,将无常薄一把夺取。
曹姓宦官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有人能如此胆大妄为,要知道夺取此物,那可也是欺君之罪。
他的眸中顿时涌起煞气,瞪大了眼珠子看向那只手的主人,用尖细的声音言道:“尔敢!”
啪!
话音一落,一个重重的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脸上。
曹让在宫中做事这么多年,哪里受过这般委屈,他捂着自己火辣辣的侧脸,好一会之后,方才回过神来。
然后滔天的怒火便在他的胸中涌起,他再次看向那只手的主人,继续用尖细的声音言道:“李丹青!你别欺人……”
啪!
这一次,他的话才说道一般,李丹青便又是一耳光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让曹让一时间眼冒金星,神志都有不清。
“好好说话。”李丹青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曹让捂着脸神情阴狠的盯着李丹青,咬牙道:“李丹青,你敢如此折辱咱家,你可知,我是皇后娘娘……”
“你是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