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醒了。”
男子低沉的嗓音,让楚青临微微一顿。随即,他顺着昏暗的烛光看去。
银铠披身,那青年留着络腮胡子,因着常年征战在外的缘故,皮肤显得略微黝黑,只瞧着鼻子还算挺拔好看。
因着络腮胡子长满了脸容,他此时看起来相貌粗犷,似乎下一刻便要举起弯刀砍人一样,让人觉得些许惊骇。
不过,他的容貌却是没有令女子感到诧异,甚至是半点惊惧亦然没有。
“你是何人?”女子清冷至极,嗓音却是极为好听。
“救你的……”男子思索了一下,道:“恩人。”
“恩人?”女子看向他,冷冷道:“我让你救我了?”
“没有。”男子回道。
不过这一次,女子没有再追问。而同一时间,楚青临也终于发现,他不是困在影子身上,而是困在了那女子头上的发簪之上。
正是时,外头传来士兵的声音。
“将军!建康来报!”
将军……建康?
女子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
从建康来的将军,除了那位,还有谁?
“姑娘,我去去就来。”男子看了眼仍旧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女子,道:“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问侍女。”
说着,他便要走出去,只是末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便又折回两步,对女子道:“行军打仗,一切从简,姑娘海涵。”
说着,他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很长一段时间,楚青临没有听到女子有任何响动。似乎女子在沉思什么,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女子才动了动,缓缓就要起身。
“姑娘小心。”随行的侍女赶紧上前:“奴来伺候姑娘罢。”
“不必。”女子冷冷拒绝,一把推开前来的侍女。
但她的力道不大,也不知是没有劲儿,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女子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目光落在一处的铜镜上。
侍女见此,以为她好奇,便道:“这是将军为姑娘准备的铜镜,将军说虽是简陋了些,但姑娘许是用得着。”
“姑娘真是好福气。”一旁另一个侍女,跟着说道:“将军从没有为哪个女子准备如此周到呢。就连我们两,也是将军连夜让人从小爷的帐中调来的。”
这些,女子都恍若未闻,她依旧冷漠着一张脸容,走到镜前。
铜镜斑驳,却依稀可见她的脸容。
十六七岁的少女,美艳不可方物。
琼鼻精巧,眉眼若画。她肤白如凝脂,玉足落地,仿佛玷污了她的圣洁。
女子简单洗漱了一番,便露出愈发雅致的脸容。
和建康的闺阁小姐不同,她冷若冰霜,一双桃花眸子,却甚是勾人心魂。
即便不施粉黛,也让人深觉极美。如高山雪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姑娘生的真好看。”侍女不由发出惊叹。
女子没有回答,她垂下眸子,掩过内心的情绪。
但楚青临却隔着铜镜,看清了女子的面容。
那是……他的母亲,南幽若。
他早年没了父母,但府中却留有母亲的一幅画,听祖母说,那是父亲当年为母亲画的肖像。
母亲笑起来很美,只是听祖母说,她本性清冷,很少展颜一笑。
而那画,便是母亲展颜一笑的模样。
……
……
建安五年,楚天遂剿灭北部的反贼,不多时便旗开得胜。
于归途之中,楚天遂所见皆是百姓颠沛,而后他恰巧救了一个江湖女子,那女子便是南幽若——楚青临的生母。
后来,两人暗生情愫,南幽若便嫁入楚家。楚家老爷子和老太君对门第并不看重,且对南幽若这般飒爽的性子很是欢喜。
于时,成亲第二年,南幽若诞下男婴,唤作青临。
只是,所有的这一切,皆是楚青临自旁人的口中得知。
如今亲眼所见,似乎并非如此。
他母亲瞧着很是清冷,从前听祖父母说,他与母亲的模样很是相似。
如今瞧着,与其说是模样相似,不如说是气质相似。可这样的母亲,怎么会是性子飒爽之人?
如今,他在母亲南幽若的玉簪上,终将亲眼所见母亲和父亲的故事。
而方才那人……被唤作将军的男子,或许就是他的父亲——楚天遂。
……
……
往后的几日,楚天遂都没有再出现,随行的侍女倒是嘴碎,絮絮叨叨便将楚天遂的行踪透露了出来。
北部霍乱平息,起义的羌族也被灭了。
但百姓却仍旧颠沛,恰逢前几日大雨冲刷,山洪爆发,死了好些人,塌了好多房屋。
楚天遂这几日,昼夜不停,便就是领着士兵帮衬着百姓重建家园。
初闻此事的时候,南幽若眼底便划过嘲讽,她罕见的开口问道:“你们将军带兵灭了羌族,怎么如今又当起好人,来帮助羌族的余孽重振家业?”
余孽二字,她咬的很重。听得楚青临心下渐渐明白。
燕蒹葭说,他母亲南幽若,正是羌族留下的血脉。
侍女闻言,以为这姑娘终于是对这话题感兴趣了,不由回道:“将军仁慈,说是谋反霍乱的是羌族部落首领所为,底下的羌族百姓何其无辜?”
“是啊,”另一个侍女搭话道:“我们将军虽瞧着冷酷寡言了些,但却是极好的人。他从不滥杀无辜,所降服的俘虏也尽数放过。”
“那羌族的公主、王室呢?”南幽若冷笑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