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北宅管事这位格外珍视家族声誉的人,在愤怒无处发泄的时候,选择将其中一部分的愤怒转嫁给本就是最大受害者的女子。甚至于还当着女子的面说出‘败坏门风,家族不幸’这种话。
陆文看着痴痴傻傻只知道在指尖缠绕头发女子。
恐怕这女子变成这样,遭受了cǎi_huā贼的侮辱是一部分原因,而另外一部分就是来自家族、父母亲人的指责。
两者相加的压力全部压在这女子柔弱的肩上,或许正是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女子才选择用变得疯癫的方式来躲避外界的压力与目光。
陆文能够看得这么透彻,是因为陆文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地球,由于城市化进程的冲击,人口迅速的流动,家族的概念已经不是那么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契约与法律作为关系纽带的陌生人体系。所以在这个世界中中还存在的亲昵的家族关系,在陆文刚刚穿越的时候十分不适应,即使到现在,也只是被动地适应而已。
也会正因如此,陆文才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站在上帝视角敏锐的发觉北宅大管事的愤怒情绪并不是全部指向cǎi_huā贼的,继而发现问题的所在。
而看着眼前的女子,陆文发现除了同情之外,似乎也不能做其他的事情了。
自己既不能将那名不知道被广泉河冲到那里去的cǎi_huā贼缉拿归案,还女子一个公道。也不能消弭整个外界指指点点,以及她亲生父亲对她的指责。陆文也不想说一些毫无营养的宽慰的话,那种话与其说是宽慰;了别人,不如说是宽慰了自己。
“拿着。”陆文将手中吃了近一半的糖葫芦递给陆芝双。
陆芝双措不及防之下愣愣的接过糖葫芦,她盯着手中的糖葫芦愣看了半晌,脸上突然露出怒色,但是抬头怒视陆文时,目光却一愣,只见陆文已经蹲在了女子身前。
蹲下来看着女子那藏在发丝下苍白枯槁的脸,从事发到如今还不到一周,但是女子却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一样,整个人消瘦的连皮肤下的骨头都能看的分明。双目之中更是半分神采都没有,十分的黯淡,若不是她手上还在不停地缠绕着发丝,说她是个死人陆文都相信。
一旁的陆芝双看着陆文的动作,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至少心中的忿怒消散了大半,不过脸上的表情依旧冷冽。自己贵为陆国公嫡女,却帮一个家中的下人拿东西,成何体统,说出去都要笑破大天了。
陆芝双手里拿着糖葫芦,冷眼看着陆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盯着女子看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陆文突然开口说道:“那个cǎi_huā贼已经死了。”
话音落下,女子的动作没有停止,依旧不停的用食指缠绕着自己的头发,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反倒是陆芝双一怔,有些惊骇于陆文的说法,她刚要准备发问,就听到陆文继续说道。
“这是陆家二小姐,陆国公的女儿,她可以作证,那个cǎi_huā大盗被陆家侍卫打入河中已经死了,现在正在打捞尸体中。”说完,陆文回过头看着陆芝双,问道:“是不是,二小姐。”
面对陆文的提问,陆芝双惊愕的一阵,似乎有些明悟了什么,然后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你看,陆家二小姐都点头作证了,相信很快就能还你一个公道了。”陆文回过头,笑着对女子说道。
一旁的陆芝双看着陆文的动作,纵然再愚笨的人也知道了陆文是在作什么了,何况她并不愚笨。她看着陆文神色复杂,然后不自觉的举起了手中的糖葫芦,轻咬了一口,入口酸涩。而感受到这股味道,陆芝双却突然反应过来,两颊飞上红霞,已经咬下的糖葫芦不知道是该吐还是该咽。
所幸,这糖葫芦都是整个的,没有被陆文吃过,陆芝双算是稍稍的放下心。然后看着陆文正在不断地和沉默的女子说话,思考了半晌,还是将口中的糖葫芦咽了下去,然后悄悄的从腰间扯出一条手帕将那颗被咬了一口糖葫芦摘下,收入手帕当中。
陆文话不多,说完便站起身来,转身看向陆芝双,而入目却是陆芝双递过来的糖葫芦,陆文随手接过。
“走吧。”还没等陆文说话,陆芝双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陆文也只能跟上,临出门前,陆文回头看了一眼一如刚才丝毫未变的女子,然后收回目光伸手将房门关上,然后离开。
陆文不知道这个‘大实话’能够会不会让女子放松几分。但这已经是自己在力所能及内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而就在房间关闭之后。
坐在房间床沿上的女子依旧纹丝不动,仿佛从来都没有人来过。
突然间,一滴晶莹的水滴从她的下巴上滴落,落到了不停缠绕头发的右手食指......
......
......
走在门外,陆文跟着陆芝双,抬手准备吃糖葫芦,正要张嘴,但眉头一皱,小声的说道:“是不是少了一颗?”
走在前面的陆芝双脸色一红,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的快了起来,令跟在身后的陆文都有些赶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