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要持续十日,这十日中,除了第一日要对谪仙像进行祭拜外,其他九日将没有其他限制。
最关键的当然也是第一日,人们既是怀着一种对谪仙救世的敬畏和感激,同样也是怀着能得到仙缘的期盼,多种因素交织下,形成了这场盛事。
在罗家村老人的带领下,一大早,来自于大龙山周遭很多镇子上的人们,纷纷来到了村子中央的那座恢弘的仙庙前脸上露出崇敬和期待。
沈清乖巧地站在远处的仆役队伍中,打量着这一切,按照规矩,他们这些仆役是没有资格参拜谪仙的。
他还看到了常岳,常岳脸色紧绷,紧张兮兮地看着周围,这种过度的紧张不算什么,很多第一次参加庙会祭拜谪仙的凡人们,比他更紧张的都有不少。
哗啦!
谪仙庙大门上面拴住的一条条锁链自发崩断,青铜大门自发打开,古朴而苍凉的气息传出,露出了内部的无尽黑暗。
一名名参拜者鱼贯而入,奉上种种奇珍异宝,毕恭毕敬,拿出这十年来搜罗到的宝物供奉谪仙像,表达对谪仙庇护诸多村子风调雨顺的感激。
王家的王老爷站在最前方,娴熟地引导着每一位来客,没有谁对此提出异议,谁不知道王老爷在罗家村里的地位?尽管他们也实在搞不明白,王老爷当年为什么要离开罗家村。
王老爷,真名王文田的王家家主,拄着拐杖,走路都感到艰难,那满脸的褶皱下,略微抬起的眼皮,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他吃力地走进谪仙庙,那漆黑的仙庙中,诡异亮起了绿色的烛火,模糊照亮了内部。
“恭请小庙仙。”王老爷声音沙哑地说道。
那恍惚间接连亮起的绿色烛光,勉强照亮了这座仙庙的内部,伴随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沉重行走声,一道干枯修长的身影自仙庙深处的黑暗中,自那恢弘的雕像阴影下,缓缓走出。
沈清只是远远抬头看了一眼,额头就冒出细微的汗珠,急忙低下头。那惊鸿一瞥,他看到的可不是什么“仙”,而是……一具僵尸!
只见那庙内大片的阴影中,这身影如鬼魅一般,拖着沉重的步伐,脸色枯槁泛着死人般的青色,头发花白,嘴唇乌黑毫无血色,身形瘦削到可怕,从袖子中露出的手掌乍一看根本就没有血肉,皮包骨头。
青色的眼睛充斥着冰山样的森寒,那僵硬转动的眼珠,时而有可怕的光泽涌出。
绿色的烛火,青眼的小庙仙……
明暗不定的光线下,这人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僵尸厉鬼。
人群中的一些人当场就被吓得惊叫出声。
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汗流浃背,战战兢兢,一声都不敢出,只有上下牙齿打架的声响。
这位小庙仙,是专门负责看守谪仙庙的人。
自谪仙庙建立起来的这百年间,每一次的祭拜与祝福,都由这小庙仙主持——没有人知道小庙仙在这个被封锁了十个十年的谪仙庙中,为什么没有饿死。
人们不敢多想,只能把这解释成谪仙显灵。
“又是一个十年,希望这次……”
这尊小庙仙呢喃一声,声音无比沙哑,像是两块朽木在拼命进行着摩挲,所发出的可怕声响,青色的双目在昏暗中,有诡异的青色光芒闪动,死死盯着庙外的每一个人。
旋即,勉强移开目光,俯瞰着那一盘盘珍贵的宝物。
只见小庙仙抬手一指,青色的气流自四周的蜡烛上流出,纷纷卷住这些祭品,只见小庙仙微微握拳,轰然间,全部的祭品尽数被青色的气流裹住压碎,话说无数的粉尘。
无数人抬头,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这种景象,对凡人们来说太有视觉冲击力了。
那破碎后的粉尘汇聚到一起,最终漂浮到巨大雕像前的一尊四方鼎中。
王老爷嘴唇嗫喏了一下,举止略显迟钝,先是对着小庙仙恭敬一拜,旋即对其他人吩咐道:“过去曾经参拜过谪仙像的人,此次参拜后就立刻退出仙庙……”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常岳,你在干什么?!你一个仆役怎么敢挤上来……混账,你们这些仆役都在干什么,想要造反吗?!”
张管事的怒骂声突然传来。
一bō_bō本该只负责杂务的王家仆役们,纷纷上前涌来。
“我们这些下人虽然出身低贱,但依然对谪仙人充满了向往和敬畏,别无他求,只希望能在一会儿祭拜的时候,也参与进去,给谪仙人上一炷香!”
领头的常岳,将一只手伸进怀里,本该憨厚的脸上浮现了些许的狰狞,他的身后,很多王家的杂役都一脸不安,刻意露出凶狠。
一名名管事惊慌地看着这一幕,纷纷拿出鞭子。王家子弟们一拥而上将这些杂役给围住。
沈清当然也被包括在内,尽管他什么都没做。
“你们这些下人,想要造反吗?!”一名名五大三粗的王家子弟立刻站出来,恼怒道。
“造反?我们只是诚心想要祭拜谪仙像!怎么,王老爷连这都不肯让我们做吗?”
常岳嘶哑着嗓子,先是看了一眼那一步步迟缓无比的,从宛若深渊般的仙庙内走出的小庙仙,咽了口吐沫,癫狂道:“从长阳镇来到罗家村,一路上死掉了绝大部分的仆役!请问王家的子弟又死了几个?那等返程的时候呢?我们这些仆役,只是想要参拜一次谪仙而已,连这小小的愿望,诸位老爷少爷也不肯施舍给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