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没和蒋芳萍说出自己心底的疑惑,但赵香云还是在进院子之后,顺手捡起地上一根木棍,往身后一藏。
“香云……”一旁的蒋芳萍呼吸一紧。
“嘘,没事儿,就是觉得奇怪!”赵香云压低声音。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是这个年代的真实写照,可也不代表,这个年代,就真的没有贼。
总有人想着不劳而获,铤而走险。
为了保险起见,赵香云将手里提着的放了螃蟹的竹篮递给蒋芳萍,又让蒋芳萍离自己稍稍远一些。
待会儿万一真的有什么事儿,蒋芳萍也好冲出去喊大队的人。
……
赵家厨房里。
江秋月正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她在县城饿着肚子,转悠了一整天,逢人就问她大哥待的大队怎么走,还问了赵香云,运气不错,遇上同大队一个赶着驴车上来办事儿的。
那人听说江秋月找赵香云,以为是赵志远这个大队长的亲戚,就给捎带了一段路,不过那都是下午的事儿了。
江秋月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命令那个赶驴车的送自己到了赵香云家,又将人赶走,自己直接进了赵家的院子。
江秋月第一件事儿,就是去厨房。
一通翻箱倒柜,找到了陈五月放在橱柜里用猪油炖的芸豆,还有烀的饼子,再就是凉拌的一点茼蒿。
这些都是留到晚上吃的,分量不够全家人吃,但也够两个劳力吃了。
江秋月直接用手,抓着饼子,往嘴里塞,吃完了,又用手去抓芸豆。
什么干不干净,卫生不卫生,她才被不管这么多。
吃饱喝足,就着赵家一大水缸水,洗了手,擦了脸。
顺手又拿起厨房门边挂着的毛巾,擦擦手,再擦擦脚,擦完了,就一扔,直接扔到了赵香云家做饭的大铁锅里。
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不喜欢的就往地上扔,再踩两脚。
整个厨房,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偏偏吃饱喝足的江秋月还在抱怨,“就这种条件,也好意思嫁给城里人?是疯了吧?”
江秋月看了看四周,越看越觉得不满意。
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吃的苦头,挨得饿,受的冻……
江秋月拿起放在灶膛草垛边上的,用来磨刀的石头,对准赵家的锅用力一砸……
赵香云准备准备推门进厨房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哐当’一声响,像是什么被砸坏的声音传了过来。
赵香云握着木棍的手更紧了,她一脚踹开门。
屋里的江秋月愣了一下。
随即,三个人同时开口——
赵香云:“是你……”
蒋芳萍:“是你……”
江秋月:“你居然来了……”
蒋芳萍会认识江秋月,是赵香云没有料到的,她看向蒋芳萍。
赵香云:“芳萍,你怎么认识江卫民的妹妹?”
蒋芳萍一脸愕然,“她是江大哥的妹妹?我的天,她就是大街上拦着我,找我要钱,我给一分,她嫌少的女人!”
赵香云在蒋芳萍提到自己遇上的人和事儿的时候,她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江秋月,没想到,还真是。
她不是在新京吗?
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赵香云所在的县城,离新京相隔的距离可不短,算上所有时间,得将近十来天了。
江秋月因为蒋芳萍的话,顿时恼羞成怒,“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你穿的人模狗样的,我找你要钱,你怎么就只给一分?”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知道原因了,因为你这赵香云这个乡下女人是一伙儿的。”
江卫民的亲妹妹,如此的不讲理,出乎蒋芳萍的意料。
她吃惊的看着赵香云。
赵香云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心安。
扫视了整个厨房,最后视线落在那个破了洞的大铁锅上,赵香云生气的问,“这厨房是你弄的?我们家的锅,是你砸的?”
锅是庄户人家的命根子。
前些年搞公社大生产,整个大队的人,一起吃住,铁锅都拿去炼钢了。
后来各家做饭,不少人因为一口铁锅,闹得差点要上吊。
赵家也是因为陈五月几个兄弟姐妹寄工业券及时,才在大队里,成了最早买锅的人家。
这口锅,跟着赵家,都快十几年了,跟赵香云差不多年纪,就这么被江秋月砸了,她能不生气吗?
偏偏江秋月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是我砸的,就你们家这样的人,不配吃饭!”
“我们家配不配吃饭,你说了不算,不过你这入室毁坏财物……”赵香云瞧见扔在灶台上,被吃的干干净净的盘子,又加了一句,“加入室盗窃,你别想蒙混过关!”
“你……”
“芳萍,你帮我去叫我爸,他现在应该在干活儿,你随便找个人去问问就行。还有……还有江卫民!”赵香云开口。
蒋芳萍重重点头,将手里的竹篮往墙边一放,就冲了出去。
江秋月才不怕赵香云她爸,至于她大哥……哼,还能剥了她的皮不成?
她自己找了把凳子,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一副我人就在这里,你能把我怎么办的做派。
赵香云冷笑着看着江秋月。
要不是看她是江卫民的亲妹妹,她就早冲上去两个耳光了。
看着没有半点廉耻心的江秋月,赵香云又一次怀疑,这江秋月是不是捡来的,又或者,江卫民是捡来的。
怎么半点也不像江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