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桑从这句话里,听出了那么几分不同的意味。
她自认也算了解沈洵安的性格,眼前这种犹豫不决,一点也不直接的劝解,实在不像他。
“你跟莫四……”
真有一腿?
沈洵安脸黑了黑,“没有。”
“那你这般关心作何?”
程桑不是很相信。
她总觉得这个莫四不是一般的桃花,但想来沈洵安都与她做戏气人了,应当也不会有其他什么关系,所以暂且放过了他。
“行了,不说也没事,不过我先说好,今日这事因你而起,下次碰见莫四为难我,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有着先前那一出,程桑实在做不到再用疏离守礼的语气跟他说话,干脆撇了义兄义妹什么的,要求的理直气壮。
想来沈洵安也是,没多想就笑着应了。
顿了顿,他又忍不住提醒道。
“你刚刚那副模样,以后还是少在人前显现,怎么说呢……”
恶心人这个词,他是说不出来的,迟疑许久,才吐出一个词,“有些……招恨……”
程桑乐了,何止是招恨,莫四的袖子都差点撸起来了,要不是有沈洵安在,早打起来了也不一定。
“你放心,那是跟别人特意学的,要不是为了帮你,我才不恶心自己。”
“嗯?”沈洵安来了兴趣,“谁?”
这么说话,还没被打死,也是奇迹。
程桑道,“我大伯的女儿,以前的堂妹。”
以前父亲还在时,她的吃穿用度总是最好的,程芷那两姐妹见了,便喜欢阴阳怪气的讥讽她。
其中的妹妹程芷,用词极为恶心,真的算起来,她刚刚恶心莫四那一幕,怕是还没学到程芷的一半精髓。
沈洵安沉吟半响,情绪难言的感概了句,“那还真是一位奇人。”
奇人这两个字,用的格外形象。
不过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在别人眼里,也是这么一个古怪的奇人。
程桑与他并肩而走,想起了第一次在沈府里见到沈洵安的情形。
“其实,你分不清人吧。”
许是被随意的氛围迷了眼,她竟问出个有些唐突的问题来。
沈洵安足下一顿,只一瞬又恢复正常,继续不紧不慢的走着。
“嗯,算是吧,我自小得了一种病,大夫叫它盲女症。”
“盲女症?”
程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
沈洵安坦然的很。
“只要是女子,不论容貌长相我都认不清,怎么说呢,简单点来形容,就好像你养了一群信鸽,你一眼看过去便知道它是鸽子,却认不得是哪只,毕竟在我们人眼里,鸽子都一个样。”
程桑懂了,“所以……我和莫四或者其他人,在你眼里也都是一样的?”
沈洵安点头。
“那,你是怎么认出来我的?”
程桑有注意到,刚刚莫四缠着他时,他远远看到她便过来了,显然是认出她来了。
“衣裳。”
沈洵安指了指她衣裳的样式和身上的首饰,俊脸上透着几分得意。
“你身上这些,都是我买的,自己买的东西,我当然认识。”
他只是分不清人,又不是瞎。
如果你养了一群鸽子,每一只都染成了不同的颜色,自然就分的清谁是谁了。
程桑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不禁失笑,是她想岔了。
也对,人分不清,可以从穿着打扮上辨别。
也许不熟悉的外人会分不清楚,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哪有分不清的道理。
沈洵安嘴角翘的高高的,“我娘的很多首饰,也是我帮她买的,你难道没发现,我从来没有认错过我娘?”
程桑仔细回想了想,的确是这样。
不过,这人扬起的嘴角,怎么这么碍眼呢?
将低头弄皱的衣襟理顺,她忽然抬起头,似笑非笑,“义兄,那你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我到底姓什么,刘桑还是沈桑还是程桑?”
沈洵安嘴边的笑僵住,顿时头大,俊脸都苦作了一团,“这……”
姓什么来着?
“沈桑吧。”
“确定?”
“确定,沈桑好,你进了我们沈家,就是我们沈家的人,当然跟我们一个姓。”
“义兄,你这是狡辩吧?记不得就说记不得,还找借口。”
“什么借口,这是实话。”
前面两位主子的争论声,时不时的传来,跟在后面的尚青,有些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是好。
公子难得跟一个女子这么畅谈,他本该高兴,但耳边的这些话,他听着为什么只想笑呢?
尚青啊尚青,你膨胀了,主子可不是你能笑的,赶紧憋回去。
“噗嗤……”
尚青捂着嘴,一脸纳闷,我没笑啊。
直到看见一旁的玉萝,他才嘴角抽搐的放下了手。
“你小声点。”
主子们就在前面走着呢,也不怕被抓包。
玉萝连忙捂住了嘴,也小声的问,“公子说的是真的吗?”
尚青无奈,“如果你说的是盲女症,那的确是真的。”
只是主子们瞒的好,除了夫人和贴身伺候的他,没其他人知道。
当然,现在又多了两个。
“太好了。”
听到肯定回答,玉萝拍了拍胸口,大大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公子不待见小姐呢。”
尚青嘴角又是一抽,这种病哪里好了?
要不是府里头多了个小姐,估计公子这一辈子都遇不见可以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