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这个人不是个猛将,这一点毋庸置疑。/p
他底层出身,擅长钻营,主要的功劳就是为李二奔走,帮助李二聚集势力直至登基为帝。/p
按说他这样的人心思灵活,善于察言观色,人缘应该不差。/p
可他的性格却和大唐的其他将领们格格不入,唯一和他臭味相投的还是侯君集这个混混出身的人。/p
底层出身的人都有容易自我迷失的困扰,这种迷失在张亮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p
张亮在成为国公之后就管不住自己了,他为了加强自己在军中的权威,收了五百个干儿子,在登州舰队进行渗透,还想着趁薛万彻被御史台弹劾的机会夺得舰队的领导权。/p
李二知道张亮搞行政还行,要是掌握一支庞大的军事力量保管会搞得一团糟。/p
所以李二保下了薛万彻,反倒是把他派出来,给移民船队护航。/p
人一旦迷失自我,就容易犯错误,盲目自信的他看不上商人,更看不上崖州官场的那些一身铜臭的官员,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在披着遮羞布捞钱。/p
正常来说他蔑视商贩的做法是没什么错的,大唐是一个官本位的社会,士农工商四民的地位千年不变,身为那一小撮最顶级的勋贵,张亮有资格这么做。/p
但他运气不好,碰到了志大才也大的马周。/p
马周同样是底层出身,却没有那种功成名就后报复性的歧视他人,同样是名臣,但差距太大,格局能决定很多东西,包括个人的结局。/p
张亮的结局可以说明很多问题,即二十四功臣之一,以李二的心胸还要杀掉他,可见他不是个懂大局的人。/p
张亮跑到无涯别院求见李渊,自然吃了闭门羹。/p
自从垭口港事件发生后,李渊对官民关系就十分敏感,张亮对待小商贩们的态度让他不喜,他也不想去掺和南海道的事情。/p
潘攸是个谨慎的人,他敢派人查封张亮的店铺肯定是有证据的,张亮这种人在税务上一定有不少问题,所以李渊选择了冷眼旁观。/p
张亮家的店铺账目的确有问题,实际上几乎所有的商铺都多多少少有些问题,云家和皇家的产业也不例外,区别是有没有人敢查你。/p
张亮的特立独行给了云浩和潘攸机会,因为查他的账不会牵扯出太多人,查起帐来便没有了太多估计。/p
三家店铺的账目对遍地账房的崖州来说不是什么大工程,都督府的税官们用了两个小时就查出了七笔交易涉嫌违法,逃税金额在两千贯上下,走私贸易在五千贯左右。/p
三家店铺的掌柜和账房第一时间被捉拿审。/p
三个账房的嫌疑在第一轮审问时就洗清了,原因是他们多次向税官反应过三个店铺的资金流不正常,只不过没有引起税官的重视。/p
也可以说是潘攸和云家故意忽略了勋贵官员们走私和逃税的事实,把这些事情当作了一种反击和压制的手段。/p
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不放点把柄在对方手上又怎么能有稳定的盟友关系呢?/p
张亮违背了崖州的规则,云家也成为了社会形态的挑战者。/p
士农工商,被曲解的社会等级遇到了最有力的挑战者。/p
南海道是个特殊的地方,拥有着与大唐主流思想差异巨大的规则和自主权,意味着在律法的解读和执行上和内陆完全不同。/p
内陆勋贵官员的经营活动都罩着一层遮羞布,可在南海道的勋贵官员的产业都有“法人”这一个概念,此“法人”非彼“法人”,这里的法人必须是经营活动中最大的受益人,一切的追责都是由受益者承担的。/p
张亮家的店铺出事,自然要他这个最大受益人承担责任。/p
太上皇的态度明确,南海都督府对他发出质询,他不敢不去。/p
“郧国公,本案证据确凿,您可有什么异议?”/p
狄之逊作为南海都督府的新进功槽,面对张亮这个皇帝的亲信只感觉压力山大。/p
他可不想得罪张亮,无奈潘攸亲自点名让他监理此案,作为下属,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p
“一派胡言!”/p
张亮怒发冲冠,大声道:“什么证据?那几家店铺的事情与某何干!”/p
狄之逊赔笑道:“国公勿恼,下官只是在走正常的流程而已。”/p
“只是现在的所有证据都指向您,您是第一责任人,还请您配合下官。”/p
“砰!”张亮一拳砸在桌子上。/p
“什么第一责任人?某与那些店铺没有关系,你这人怎能信口开河!”/p
“你们都督府最好给某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真当某好脾气不成?”/p
狄之逊见他不认账,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反正他是军方的人,又管不到自己。/p
于是板着脸道:“依新《唐律》之《南海道商业暂行条例》第五条第一款规定,凡是南海道辖区内的经营活动第一责任人为最大受益人。”/p
“南城的三家店铺虽不在国公名下,但其受益的八成都入了贵府的私库,理所当然,您就是第一责任人,如今店铺涉及偷税漏税和走私,怎么能说与您无关呢?”/p
“你这是无中生有,某从未听过唐律还有这种规定!”/p
张亮气势汹汹,狡辩道:“莫非是你在诓骗某?”/p
“曲解律法乃是重罪,你就不怕某弹劾你们南海都督府乱用职权,恶意攀咬朝廷重臣?”/p
“国公此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