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别的地方不同,白地城的中秋可算得上是一个盛大集会。茶会一过,城里便陷入了酷暑,路上的人也少了,事儿也慢了,连跑来跑去的黄狗都拖着老长的舌头,颠来颠去时常找不到北了。
等到中秋时,却又不同了,天气渐凉,又少了些暴雨,该清理的与不该清理的事儿,基本都告一段路了,最是父母爱张罗年轻人的喜事儿时候。
姚华虽才来了不到一年,最是会入乡随俗,从清晨起,便不停的去赶趟子。中午去了舅舅的家宴以后,晚上便找了个机会出来,去张家吃饭了。
张家人还算喜欢这新来的年轻人,只是有些摸不清底细,也不知周家的舅舅能靠多久,便没怎么表态,这让姚华有些不爽,吃了饭便匆匆离去了。
正是没个去处的时候,被路上的朋友一块儿捡到浣花园里赏灯去,这倒让姚华有了另样的收获。
那天在怀安房里,与怀安说起梁恬之事,虽一半是试探,但也有一半是真,因着周家的关系,梁恬确实给他安排了一个寂静的位置,只是感谢之意不浓,想要接近一点,探探梁家人的虚实才是真的。
不想,在这等时候,真能让姚华又见到了她,着实惊喜不已。只是后面的那个少年却是没有见过,一身绸缎穿在身上也不适合,像是个刚赚了一点小钱的暴发户儿子,只是又十分粘着梁恬,让姚华找不到过去搭话的空隙。
姚华正想着的时候,被后面的一声拍打声吓了回来,回头一看,却是钱婷婷,还真是好的不来,坏的全中。
婷婷并不是个不上道的人,知道这时间来这里,多多少少是想有些缘分的,又看着姚华盯着对面的梁恬看,便说道,“你想去找我表妹”
表妹姚华突然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榆木脑袋,梁家人结得亲家不就是周家与钱家两个,这周家是怀安的舅家,那钱家自然是梁恬的舅家,这可不就是表妹。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压抑住心中的惊喜,姚华撑开了折扇说道,“哪有的事,我只是有点好奇三姑娘边上的那个少年,我来这么久,竟完全没有见过他。”
婷婷坐了下来,也有些疑惑看着对面,说道,“我也没见过,走吧,我带你去问问,我也许久没跟她说过话了。”说着便拉着姚华过去了。
姚华被婷婷一路拉着过去,虽有些恼火,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便仍由她一路领着,快到时才将人甩开,理了理衣裳,慢悠悠的跟了过去。
人在远处时,姚华还未察觉到什么,等走得近了,才发现这人已变了个模样。若上一次的梁恬算得上盛开着的鲜花,处处散发着芳香的气味,这一次却像是深秋里的白露,还没摸上去就觉得冰凉。她又是半倚在凉亭边上,眼睛直愣愣的瞧着湖中心,姚华自知不是个好时机,但已经来不及让前面的人停下来了。
“恬妹妹,你可想死我了,这么久怎么也不来找我。”时隔许久,再见到表妹的婷婷也是十分开心,可看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又抓了一个人来作陪,才敢前来。
梁恬还未反应,边上的少年已是护犊心态,将人拦在了前面,不让婷婷靠近了,直到后面传来一声,“你让他们过来。”少年才略有些不善的回了梁恬身边。
有气无力的声音,彷佛是大病初愈,梁恬勉强对婷婷笑了笑,说道,“表姐,你坐。”婷婷本就是个大度的人,不会与这少年一般计较,只是有些在意少年与表妹的关系,但也不好直说,便坐了下来,突然想起了后面的姚华,又起身去拉了过来,对梁恬说道,“这是怀安哥哥的表弟,姚华,恬妹妹已经见过了吧。”
梁恬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姚公子也请坐。”
寒暄过后,场子便显而易见的凉了下来,婷婷自然不知道梁恬经历的那些事,仍以为真像梁家传出来一般,是生了一场大病,才会如此。自知无趣过后,又与姚华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先后告辞了。
梁恬本就无心应酬,也就由他们去了。也许是天冷易凉,梁恬收了收单薄的衣裳,想要去马车上拿一件外套来披着,却被少年拦住,说道,“阿姐,我去拿,你先在这里等着。”
少年说完,便从后门跑了出去,直往外面的停着的马车去了。
人声鼎沸的堂屋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有脸的,没脸的,叽叽喳喳的说着些什么。梁恬好似几岁的小女孩,又好似已成年的女人,跪在祠堂里,听着堂屋里说话。
“我就说养了个白眼狼吧,跟人私奔了不说,还连人带银子都丢了,这真是丢尽梁家人的脸了,真不知怎么还有脸回来。”一个妇人说道。
“我当时就拦过她了,她不听,被那混小子迷昏了眼了,亏我还一直对她这么好。”又一个年轻的妇人说道。
咯咯,又有一阵笑声响起,“这家里还没出过这样的赔钱货,差点连命都赔在了外面。”
啊,怎么全都是女声。这意识刚才梁恬心里响起时,又多了个男的说话,“都怪你,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连个儿子都生不了,娶了你有什么用。”
紧接着梁恬又觉得胳臂上被拧了几下,一阵生疼,一个妇女大声哭着,指着梁恬说道,“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个家就不会成这样,我真该把你扔在水里淹死,养你有什么用。”
梁恬想要逃,推开祠堂的门,却跑到一个开阔的地方,分不清在哪儿,一个人影突然走了